榮纓是被強大的魔力給撞起來的。
一股力量在腦海里橫沖直撞,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疼得幾乎要裂開,耳邊像是飛了幾百只蚊子,眼前一片模糊。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秒,她還坐在王座上。思考著怎么應對奧德里奇的挑釁,看著親王一張一合的嘴和臉上嘲諷的笑容,榮纓突然有一種游離在外的不真實,而下一刻,她自己的靈魂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氣扯出了那個精致漂亮的軀殼。她看到瑪麗蒙德站了起來。
直到現在,榮纓才回歸了這具身體。
“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我以后都不敢給您找這么強大的身體了。”小光球哆哆嗦嗦的聲音傳進了腦子。瑪麗蒙德本尊殘余的精神力太強啊,榮纓目前根本承受不住。
“王!啊!王醒了!”
榮纓支起了頭,瞇著眼看著模模糊糊的阿爾森,沉悶地哼了一聲,“拉我一把。”
高大落地窗外太陽在前方慢慢變得橘紅,空氣涼爽而干燥,一點點清涼的微風徐徐吹過。陽光涂在常年不敗的薔薇上,嬌嫩的薔薇花緣被染成了金色,花瓣的脈絡清晰可見,常青藤在微風下沙沙作響。
風微動,日落西山,鳥歸巢。
榮纓心里一個咯噔。
“快,立馬帶人去威爾森堡,奧古斯汀那邊估計要撐不住了。”
“是。”阿爾森走前不放心地又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王,仔仔細細地從頭看到尾,發現傷口正在慢慢愈合后,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奧德里奇呢?”
“他已經死了,尸體丟在了血牢。”吸血鬼恭敬地回話,“您打算如何處理他?”
“不急,先把他的身體好好保管了,不可草率對待。”一用腦子,榮纓就疼得抽氣,強大的刺激讓她一下子挺直了背,扯到沒完全愈合的傷口,又是一陣鉆心的疼。
腦袋里渾渾噩噩的,剛淡下去的耳鳴聲又嗡嗡地響了起來。
“您沒事吧?”貴族關切地詢問。
“沒事。”榮纓嘆了口氣,又重新倒回了柔軟的棺材里,“威爾登堡那邊交給你們了,我要休息。”
“盡可能地把威爾森堡那邊所有的保守黨控制了。”
“是。”幾個貴族放輕腳步,出去后緩緩地帶上了厚重的大門。
“唔。”
突然想喝奧古斯汀又香又甜的血了。榮纓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前,不忘從指尖變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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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獵就剩下這么些了吧?”一只吸血鬼穿著粗氣,動了動脖子,手臂上被子彈打穿了的洞緩緩地愈合,一小波吸血貴族把剩余的血獵團團圍住。
“居然和我們耗到了現在,看樣子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也終于發展出本事了?”
卡迪西受了很重的傷,身上不停地流著血,可他依然擋在了前面,把所剩無幾的血獵護在了身后,強撐著力氣與保守黨的黨羽對抗。
他是瑪麗蒙德親自初擁的第一代吸血鬼。在他快要死在茫茫雪地的時候,是他的王賜予了他永恒的生命,和作為人類時不曾擁有的強健體魄,重新給予了他生的希望。因此,他會用自己這永無止盡的生命,去完成王的所有要求。
而瑪麗蒙德對他下的最后的命令,就是用生命去保護這些弱小的人類。他絕不能辜負王的期望。
“殺了他,來慰藉死去的貝克古德和扎卡西,”貴族高傲地看向卡迪西,“至于這些人類,抓起好了。”
“啪。”
一只黑色的小蝙蝠拍著翅膀出現在了渾身是血的奧古斯汀面前。
阿爾森領著一對血族幾乎同時出現。
奧古斯汀雪白的襯衫已經被血給染透了,完美的身材若影若現。即便是處在生死不明的這一刻,他也沒有絲毫的狼狽,比他平常卻反倒多了一些妖冶和瑰麗。原本貼身的襯衫因為血的緣故顯得有些僵硬。他的背筆直,臉上的神色淡淡的。
當他看到這只小蝙蝠,一模笑才沖破了越來越冷的臉。奧古斯汀伸出了滿是血的手,輕輕握住了胸前的黑寶石。
“砰—”
所有的血獵瞬間消失在原地。
扎卡西松了口氣,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阿爾森看著不省人事的扎卡西,面上一沉,從未有過的肅殺和憤怒爬上了眉梢。
“奧德里奇?威爾森已經死了”
“你們的夢也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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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克斯跪在神塔的圣殿中央,沉默地看著已經昏迷了的父親。這個驕傲了大半輩子的獵人,在今天失去了他強健的右臂。若不是有那莫名其妙的白光保護著,那么今天,一個家庭將失去頂天立地的神,溫柔的妻子將失去疼愛她的丈夫,孩子也會失去疼愛他們的父親。還有他自己,也差點死在吸血鬼的手上。要是這一切真的都發生了,媽媽和妹妹,會過上什么樣的生活?
可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漢克叔叔活著,奧莉薇活著,十幾個或年輕或老練的血獵活著。可其他幾十個人呢?他們永遠沉睡在吸血鬼的城堡外,可能到死都不會瞑目。
可是你看,生存的斗爭就是這么殘酷。即使踩著別人的骨肉爬上了頂端,也會一不小心被腳下提著一口氣的人推下高臺,也會被天上飛來橫禍一擊斃命,前功盡棄。
拼命地往上爬有什么用呢?恐怕只有爬過的人才有資格這樣問吧。
“孩子,別難過。”神塔的長老伸出如書樹皮般布滿褶皺,干巴巴的手,輕輕撫摸著亞歷克斯柔軟的頭發。清亮的眼睛像一汪古老的井水,帶著長者、智者所特有的溫柔和透徹的智慧,“你父親會好起來的,所有人,都會好起來。”
“沒有什么比得過希望。”
亞歷克斯大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