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要什么了么？”榮纓和奧古斯汀一起在王殿外的薔薇花園里散步，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想要什么都可以喔。”
榮纓紅色的眼睛微閃，像伊甸園里的蛇循循善誘，誘惑著公爵摘下那顆鮮艷的蘋果。
“當然，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天，早就想好了答案。”奧古斯汀微笑。
“我總覺得你會想用這一個承諾換一百個承諾。”榮纓在一朵白色的薔薇花前停下，輕輕撫摸著它嬌嫩的花瓣，開了個小玩笑。
奧古斯汀悶悶地笑，微微搖了搖頭。他看著眼前精致的吸血鬼，低沉的聲音像月下青松微動，“初擁。”
“嗯？”榮纓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我沒聽錯？”
“我要成為你初擁的吸血鬼，永遠呆在你身邊。”奧古斯汀莊重非常，像是在說什么一生的承諾。
“人類有什么不好呢，數不勝數的大文豪謳歌著生與死，贊美生命也稱贊死亡。”
“因為人會死，生命才擁有了意義。而吸血鬼的一生不配有任何意義，漫長而空洞。生來不死，沒有天敵，唯一解脫的辦法只有同族之間相互殘殺。這是神對血族的懲罰和許下的，最惡毒的詛咒。”榮纓皺起了眉頭，“漫長的生命沒有任何的慰藉，唯一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就是睡覺，睡個幾百年，世界天翻地覆，才又有了一些可以追逐的樂趣。”
“你確定么？”
“當然。”奧古斯汀臉上一團溫柔，長長地睫毛蓋住了眼里的濃濃愛意，“我畏懼死的解脫，迫切地期待神的詛咒。”
因為我無法忍受離開有心愛之人存在的世界，死亡對于我來說才是最惡毒的懲罰。只有獲得永恒的生命，我們之間才不會擁有歲月的鴻溝。
“我明白了。”榮纓深深地看著他，“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今天的決定。”
“我們走吧。”
奧古斯汀跟著榮纓穿過了一片又一片的薔薇花園，走到了位于血王都王殿里最中央的一座純白的尖頂建筑外，這座圣潔的高大建筑，就像一座教堂，只是蹲在教堂頂端的，是呲牙咧嘴的撒旦。
越靠近這里，薔薇的顏色越紅，直到周圍全都是紅得能滴出血的，碗一般大小的薔薇花霸道地占據著枝葉，朝圣般地，對著教堂笑得妖媚。
教堂內，陽光透過教堂頂端斑斕的玻璃打在晶瑩剔透的水晶棺上，水晶棺折射出斑駁的陽光，慷慨的撒在地上，水晶棺下，畫著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圣母瑪利亞和耶穌基督的臉陰沉地刻在教堂天花板，雪白的天使和漆黑的惡魔在兩邊歌唱，惡魔撒旦不可一世地看著殿內的兩人。
銀色的十字倒掛在水晶棺上，閃閃發亮。
榮纓牽起了奧古斯汀的手，帶著他走向了剔透的水晶棺。
“那就開始了？”榮纓挑挑眉，“現在你還可以反悔，我可以重新給你機會。”
“不需要。”奧古斯汀搖頭，緊緊抓著榮纓的手，十分自覺地跨進了水晶棺，乖乖地坐在里面。
聞言，榮纓不再多說，她湊到了闊別許久的美食前，深深地咬了下去。奧古斯汀身上特有的清列溫雅的氣息撲來，脖頸的肌肉在她的牙尖輕輕一彈。
尖牙穿透光滑白皙的皮膚，甘甜的血液沖入了榮纓的口腔。血液迫不及待地從動脈里涌了出來，沿著奧古斯汀的脖子、鎖骨，滑到了胸膛，一路開到荼靡。
奧古斯汀滿足地擁住大快朵頤地吸血鬼，他悄悄地轉動手掌，與那只柔柔的小手十指交握，感受著她規律的心跳。快速流走的血液慢慢帶走了他的體溫，但奧古斯汀依然覺得，自己從沒有過如此幸福溫暖的時刻，他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柔情，也終于能不再克制。
如蛟龍入海，禽鳥歸林。是久旱逢甘露，是缺失的靈魂找到了另一半，是石子投入死水泛起的波瀾，也是終于攀上了高大樹木的菟絲子。
圣母瑪利亞悲憫地看著緩緩走向黑暗的公爵，一滴淚從她臉上劃過，破碎在六芒星的華光中。
“咕咚。”
一串血珠滾下榮纓的喉嚨。
暖黃的金光夾著紅，灑在了奧古斯汀煞白的臉上。榮纓松開了嘴，托著公爵的頭，慢慢地撫摸著他黑色的頭發，英俊儒雅的公爵像一具毫無生氣的精致木偶，無奈，脆弱。
吸血鬼在自己的脖子上劃出一個十字傷痕，抬腿跨進了水晶棺，緊緊的抱住那具微冷的身體。把公爵的頭按在了她漂亮的脖頸上，輕身壓了下去。
吸血鬼的血液灌進公爵的喉嚨，榮纓慢慢閉上了眼睛。
奧古斯汀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讓他瘋狂的血液，如同溺在水中的孩子，用全身的力氣抓著從天而降的救贖。
倒十字下，新生的魔鬼正慢慢爬出他的溫床。
金色穹頂上，撒旦慈祥地張開了他的擁抱。
—.
“吃吧。”榮纓端著一碟血糊糊的肉，遞給了臉色蒼白的奧古斯汀，“你還沒有穩定下來，不能喝太多血。”
奧古斯汀金色的眼睛變得血紅，看到榮纓，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才浮現出溫柔。他乖乖地接過了一分熟，不，半分熟的牛排，像他還是阿爾伯特公爵的時候那樣，優雅地切著。
除了大半天才能切開的牛排煞了些風景外，這完全就是一副精致的美人進食古典畫。
“我不能喝你的血么，這些東西，根本吃不飽。”
“你還不能怎么喝血，當然吃不飽。”榮纓一只手托著下巴，笑瞇瞇地看向臉上有些委屈的公爵，朝他伸出了手，“喝吧，你的身體現在也就不會排斥我的血了。”
語氣中滿是無奈的縱容與小小的驕傲。
奧古斯汀笑著起身，輕輕握住住吸血鬼遞過來的手，向上慢慢滑動著，在榮纓呆呆的注目禮中，一下子就把人勾到了懷里，憐愛地撫摸著光滑的天鵝頸，聲音微啞而滿足，“我要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