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無有氣無力地回到小酒館，老板正端著一杯濃茶，對著杯子吹氣，然后小口嘬飲。再也沒有力氣說客套話了，在老板的注視下坐到靠窗的位置，窗戶對著不遠處的山。

　　沒一會兒，老板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放到宋雪無跟前。

　　“既然擔心，為什么不攔住他。”

　　老板也是有一定閱歷的，一句話道出宋雪的心事。

　　宋雪無勉強提起精神，學著他的樣子吹了吹杯中的茶水，試著喝了一小口，還是太燙，不得不作罷，只好握在手里。

　　“試過了，燙嘴。”

　　老板笑了，搖了搖頭道：“你們哪還是太年輕了，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簡單，還容易沖動。”

　　宋雪無扭頭又看了窗外的雪山一眼，目光收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雪山腳下的那條小河。河岸籠罩在陽光里，河灘上有個小黑點，好像是一個人。

　　老板注意到了她看的地方，又開口了。

　　“那個人也是外地來的，三個月前就到了，起初在鎮子上轉悠了兩天，也跟著他們上過幾次雪山。有一天在河邊撿到了個什么東西，發瘋似的大哭了一場，然后每天天一亮就跑到那里坐著。別人跟他說話，也不搭理。不是抬頭看著雪山，就是低頭看著河。我想多半是跟去年丟在山上那個姑娘有關。”

　　國人對死亡二字多有忌諱，越是在這種民風淳樸的地方越能體現。他們總是能說出各種各樣的詞來替代那兩個字。

　　宋雪無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腦袋也很重，不自覺地就往桌上靠。

　　“累了，就回房間里睡一覺吧，山區溫差大，睡在這里容易著涼。明天是個好天氣，興許吃過晚飯他們就回來了。”老板好意提醒宋雪無，然后起身走向廚房。

　　宋雪無嘴上答應，可是卻沒有絲毫力氣起身，索性放棄掙扎，沉沉睡了過去。

　　她又做了那個困在湖底的夢，這一次將她困在里面的不再是瘋狂生長的水草，也不是一直往下陷的淤泥。好不容易擁有了上浮的能力，眼看著就要浮出水面，可是卻碰到了一層堅硬的冰。她在即將窒息的最后一秒驚醒，夜晚已然來臨。

　　窗外蟲鳴陣陣，月光如水，之前看到的那個黑色人影一動不動，如同一座原地守望的雕像。

　　睡了一覺，身體的不適的到緩解，鬼使神差般起身朝那條河走去。

　　盤腿坐在河灘上的男人并未抬頭，借著月光，不難看出他雜亂的胡渣下有著一副清秀俊逸的面容。宋雪無在離他大約兩米的地方坐下，順著他看的方向望去，明亮月光下寥寥無幾的幾顆星星并不起眼。

　　“這是天琴座。天琴座是北天銀河中最燦爛的星座之一，形狀像豎琴，因此得名。它是古希臘天文學家托勒密列出的48個星座之一，也是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所定的88個現代星座之一。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并不難認，它的主星織女星是“夏季大三角”的其中一個頂點。從北面開始被天龍座、武仙座、狐貍座及天鵝座所包圍。座內目視星等亮于6等的星有53顆，其中亮于4等的星有8顆。那顆較亮的就是織女星。”

　　男子停頓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頭頂的一顆星星。

　　“天琴座流星雨出現在每年的4月15日至4月28日，是夏季來臨前比較著名的流星雨，最大期在4月22日，因此有人把他叫做4月天琴座流星雨，又因為輻射點在天琴座α附近，也就是織女星附近，所以也稱為天琴座α流星雨。”

　　男子說完又陷入了沉默中，他低下頭看著水，小河嘩啦啦，顯然并不懂他的心事。

　　“你有沒有在下雪天看過流星雨？”過了幾分鐘男子又開口問道。

　　宋雪無習慣的搖搖頭，意識到他根本沒有注視自己之后，才開口回答。

　　“沒有。”

　　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沒有。但是她說她看見了。”

　　宋雪無大概猜到了他口中的那個她是誰，起身朝男子坐的位置靠了靠。

　　“那畫面一定很美。”宋雪無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一面想象著，一面看著黑沉沉的雪山發出感嘆。

　　男子表達的欲望很強烈，說著說著就手舞足蹈起來。那天晚上宋雪無聽到了一個完整的書里沒有寫的故事，然后不知道說起了什么，兩人竟抱頭痛哭起來。哭得太久了，迷迷糊糊她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