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成年人世界里的諸多考量,顧與塵錯失無數個挽留宋雪無的機會。
再到南漳巷,那個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小房子里,早已人去樓空。
“上周她就陸陸續續往外搬東西,但不知道是賣給回收舊家具的還是搬到新家了。”住在宋雪無隔壁的阿姨探出頭來。
顧與塵禮貌的道謝,返身再次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屋子。
搬得真干凈吶,連地板也擦得干干凈凈,原本擺放冰箱和沙發的地方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甚至連味道都帶走了,只剩下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從前時常覺得她的理智令人著迷,如今卻又恨透了她那如被利刃削過的冷靜,太過于決絕,太過于冷酷。
顧與塵在屋里來回踱步,走到廚房,窗外原本擠在一起的低矮樓房已經開始拆除,遠遠就能聽見機械運作時發出的轟鳴聲。
他想起那一次在餐廳吃飯,被她和顧雯撞見自己和一個女人吃飯時的情景。
她不動聲色澄凈如一片玉湖,又機巧靈敏地觀察著所有人。她的手指冰涼,但掌心很暖。
那頓飯結束后,她發消息說:“我早就過了那個可以隨便撕破臉皮的年紀了,如果你有了新歡,請一定要最先告訴我。”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這已是她伏低姿態的最大程度。
他本想飛奔過去找她的,可是那個加急的會議,事關南漳巷的開發權。會議結束,已是深夜,他驅車趕去,如同在與她表明心際前的無數個夜晚一樣,抬頭望見那道關了燈的窗。最后,他還是躡手躡腳上樓了,迎接他的是同樣緊閉的門。
顧與塵將目光從遠處收回來,一步步丈量這個第一次給了他家的感覺的小房子。
風吹動房間門那扇小小的百葉窗,光影浮動之間,往事又再一次浮至眼前。
宋雪無盤腿坐在床上,手中拿著一副普通的撲克牌,打亂后叫他隨意選四張出來,預先在床頭柜上的一個本子上寫下一個預測牌號來猜測顧與塵最后選擇的情況。
游戲結束,本子上的牌面赫然同顧與塵手中的紅心五對應。
“這不過是些小把戲,可是你更需要問問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由自主地活著?”
她柔聲細語,像雨絲浸入自己肺腑,為干涸了多年的荒漠灌溉出一片綠洲。
許多年前,顧與塵心里也住著一個不羈而渴求自由的靈魂。那時候,哥哥顧與川剛剛舉行了一場盛大而浪漫的婚禮。他瞞著家人從商學院退學,去進修法學。父母知道后,不遠千里奔赴美國,勒令他回到之前的學校繼續學習。哥哥聽說后,拋下了新婚燕爾的妻子從蜜月地巴厘島趕過去,跪在父親面前起誓表明自己一定會百般努力打理好公司。以此來換取顧與塵的自由。
“你知道嗎?他是和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在他三歲那年他母親病逝了。后來我爸才娶了我媽,有了我。大概是因為很小的時候就沒了媽媽吧,所有人都可憐他,更加偏愛他,而非我這個年幼的弟弟。所以當時我并不感動,甚至覺得他惺惺作態。”
“后來呢?”宋雪無耐心地聽著他的故事,語氣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