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沈牧之偷偷回國,再次踏上醫學院的土地時,卻發現一切都變了,本碩博連讀一共八年時間的臨床醫學系沒有了宋雪無的身影,她以前的室友們避而不談,好像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關于兩年內的種種,沈牧之還是從鐘鳴那里聽說的。他畢業的那一年,鐘鳴還是沒能如愿和他們同期畢業,而是因為學分問題直接被勸退。那是他打算返回佛羅倫薩的前一天,在一個商場入口處碰見鐘鳴。
揮動拳頭打到鐘鳴臉上的瞬間還歷歷在目,所以即使他已經刮干凈臉,剪去一頭狂放的長發,沈牧之也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顯然,鐘鳴也認出了沈牧之,推銷的傳單橫亙在兩人之間,遞也不是,收也不是。
鐘鳴告訴沈牧之,他離開后宋雪無的遭遇。
桌子上沸騰的火鍋熱氣騰騰,鐘鳴低頭嘬了一口酒,如果沒有酒精的推動,或許他也無法詳細地訴說當年的事情。
“我聽她的室友說,那時候月份比較大,已經不適合藥物流產了,所以出事那天流了一地的血。搶救回來的第三天她父親來了,兩個人在病房大吵了一架后,再也沒人在醫院見到她父親。后來回到學校,那件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據說學校的開除學籍的通告都貼出來了,但是有一個很有權威的老教授出面保她。接著她轉到心理學系,第二年好像就被保研到別的學校,然后再也沒有人有她的消息。”
“對了,你還記得孟禾嗎?宋雪無的室友,她當年頻頻向你示好,但你一心撲在宋雪無身上從未理會過。所以在宿舍里,宋雪無的日子也過得很不好。”
熱氣升騰,坐在對面的沈牧之桌下的雙手不自覺握成了拳,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悔恨,化成千萬根細小的刺,在他的肌膚間不停游走。
“當年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她是喜歡你的。如果哪一天,你再見到她,請替我說聲對不起。”
鐘鳴斷斷續續的說著,桌上飯菜一口未動,一瓶烈酒已不見了大半。鐘鳴將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拿著放在一旁的西裝外套起身離開。
當晚沈牧之再次去了醫學院,找到了那個叫孟禾的女孩,他沒有因為從鐘鳴口中聽說了她對宋雪無做過的事而揮拳相向,而是小心翼翼地求她透露宋雪無的所在。
“沈牧之,你就真的這么愛她嗎?”孟禾雙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心有不甘地問道。
沈牧之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他連夜奔赴澄湖市,一整夜沒合眼。只不過那一次,他亦是遠遠地看著她。她身處人群的包圍之中,圍觀者熱情地叫喊著“在一起”。而她,那個在人群之中依然一眼就能被沈牧之認出的宋雪無,一步步靠近那個手捧玫瑰的男生,親密地同那人耳語起來。
沈牧之如墜冰窟,曾幾何時,他也那個樣子懷里抱著鮮花在她的宿舍樓下癡癡的等待,可是她從未理會過他,只冷眼路過他,對他赤誠的心意視而不見。手中紅絲絨的戒指盒,已經被沈牧之捏到變形,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并不是不懂愛,她只不顧過是不愛他沈牧之罷了。
沈牧之轉身離開,手中握著的戒指盒被隨手扔到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里。他沒有看到最后,自然也不知道宋雪無采取了一種讓大家都覺得不那么尷尬的方式拒絕了求愛者。
一件事情有千百個面目,人們向來是看見此面,不見彼面。事隔經年,聽沈牧之再次提起宋雪無不禁覺得世事可笑,命運荒唐。他們只能坦然接受,誰也說不清,如果當時,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