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前一天,民政局一早排起長龍。
氣溫接近零下,一對穿著情侶羽絨服的小情侶,在門口吵了起來。
“人家公眾號都說了,年前領證的人多,要提前三天預約。你偏不聽?”女孩眼中含淚,鼻子也通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哭的。
男孩子也挺可愛,一邊小心安撫,一邊小聲嘟囔:“我不是以為這么個大冷天的,應該沒什么人來嘛。”
女孩哭得更兇了,甩開男生都也不回地往街對面跑。
宋雪無目光還沒收回來,腰間的手力度稍微加重了些,將她往反方向摟。
目光對上的瞬間,男人有些閃躲。
“聽說領證還得提前三天預約?”
宋雪無把天數咬得有些重。
明明昨天夜里顧與塵才跟自己商量好的,她以為是臨時起意,這樣看反倒好像是密謀已久。
顧與塵戰略性咳嗽了一聲,“我只是打電話問了個老朋友,他說最近來民政局辦事兒的人還挺多的。”
宋雪無聽了,只覺得又好笑又好哭。好笑的是覺得事到如今顧與塵還給自己搞這么一出,想哭的原因是想到了被顧與塵揣進懷里的紅本本,覺得有點像一張賣身契約。
去看望顧霓的時候,在醫院碰到了顧與塵的母親,和從前一樣,她并沒有對宋雪無表現出什么熱情。
顧與塵開口告訴她,他們已經領證的事情時。她抬頭瞥了宋雪無一眼,卻什么都沒有說。
反而是再次看向顧與塵時,眼睛里流出了濃烈的失望。
元岫沒有說什么批評的話,她一語不發從沙發上起身,有些蹣跚地離開,背影落寞。
宋雪無走到顧與塵身邊,扣開他攥成拳頭的手。
感受著他掌心的指甲印,宋雪無知道,這種小小的勝利并未讓他心里有多高興,相反,與母親對峙,使他很痛苦。
沒有愛,就不會有恨。正因為顧與塵的內心深愛著自己的母親,所以他和一個六歲孩童一樣,外表叛逆,骨子里卻無比渴望得到母親的贊許。
元岫當年對待顧與塵和顧與川的差異,使得顧與塵沒有養成對父母言聽計從的性子,甚至為了過多的得到母親的關愛,他的逆反心理比一般人都重得多。
這些東西從顧與塵先前執意帶著顧雯住在市區,可窺一斑。
宋雪無看穿他的脆弱,卻也有心無力。
母子倆都固執,很難找到緩解他們關系的突破口。
加上自己和顧霓的事情,他們的分歧越來越嚴重,甚至元岫從前只把宋雪無當個無關緊要的外人,如今可能也已經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晚上慶嫂準備了豐富的晚餐慶祝,章旭早早就到了,還在門口碰到宋晚來。
宋雪無的資料他早就滾瓜爛熟,雖然從未謀面,卻也知道宋晚來的存在,以及她所有細節。
章旭對宋雪無的評價頂多算個高知草根,而宋晚來則是覺得她連草根一流都不配。
一個把所有logo都穿在身上的女人,除了“暴發戶”這三個字,他實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詞。
暴發戶在他這種自恃清高的上流人士的認知里,還不如草根。
不過在自身教養的束縛下,章旭還是禮貌地讓宋晚來先進了門。
宋晚來不認識章旭,但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沒那么完美。
雖然眼前的男人氣質不凡,但他的眼神讓她不舒服。當即得出結論,他與自己不是同一類人。
宋晚來禮貌點頭,脫下大衣后,自顧自找了個角落坐下,一改對往日削尖了腦袋要往有錢人堆里扎的熱絡模樣,避而遠之。
沒坐多久,顧與塵那個侄女也下樓了。
客廳里,三個人圍坐在茶幾的三個方位,個個氣場詭異,誰也不說話。
但宋晚來全身敏銳的雷達,捕捉了一點點特殊的味道。
另外兩個人,不對勁兒。男人偷看漂亮女孩子天經地義,但女孩子卻不停打量自己。儼然把自己當成假想敵一般。
宋晚來閃亮的指甲,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滑動。
顧與塵的處理方式,說不上盡善盡美,但也達到了宋晚來此行的目的,看著看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來。
身為一個成熟女性的宋晚來,自知自己的容貌,美得有些侵略性了。
但小姑娘眼神直勾勾一直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索性打破僵局,直言不諱。
“阿姨我,已婚已育,你大可不必這么防著我。”
說著揚起手機,向顧雯展示起自己和女兒的照片。
顧雯沒想到宋晚來這么直接,一時間有些錯愕。沒出聲,也沒看宋晚來遞過來的手機。
說罷,又扭頭指著顧雯,對章旭道:“她滿十八了嗎?未成年人你可得小心點兒別犯錯了。”
“對了,如果哪天你倆成了,從顧與塵那里論輩分,你倆都得叫我一聲阿姨。”
不等兩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宋晚來再次口出狂言。漫不經心中透露著三分霸氣。
言外之意是,我是長輩,你倆最好給我客氣禮貌些。
“你……我……”章旭大學時是辯論隊隊長,面對戳破自己心事的宋晚來,卻被逼得漲紅了臉,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反觀顧雯,也一下子變成了受到驚嚇的小白兔,默不作聲了。
說來宋家這對姐妹,好像很奇怪,一個個好像都有輕易看穿一個人的神奇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