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姜一屁股坐在云深身邊,緊緊挽著云深,腦袋在她肩膀上蹭來蹭去,仿佛一只撒嬌求寵愛的小寵物,“姐姐,阿顏也想吃。”
停枯嗤笑道:“人家濃情蜜意,做給未婚妻吃的,你算什么東西,當真是不要臉。”
顏姜眼睛危險地瞇成了一條線,“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停枯動作一頓,瞬間變成一張誠懇的笑臉,“我說你未婚夫這么沒用還不知反省,當真是不要臉。”
顏姜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你說的很對,我很贊同。”
云深瞧著兩人這一來二去,倒是頗為有趣。這兩個冤家當真是一場緣分,停枯嘴毒得很,碰著顏姜便乖巧得跟什么似的,顏姜表面天真無邪,碰著停枯便露出她尖利的小毒牙,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有趣得很。
沒過多久,秦笙便端著三個小碟子回來了。青綠色的玻璃盆里呈放著幾塊雪白的方形奶糕,散發著淡淡的清甜的奶香,讓人食欲大增。
云深抬頭,望進他含著溫柔笑意的眼,他瑩白如玉的指尖拈起一塊奶糕遞到她嘴邊,“張嘴。”
云深鬼使神差地乖乖張嘴,秦笙頗為滿意她的乖巧,末了指尖輕輕劃過她的唇角,惹起一陣電流。
奶糕甜而不膩,軟而不爛,入口即化,唇齒留香。云深有些發愣,這是當年在京城之時她最喜歡的糕點,當年他給她帶了一次,她便深深愛上了這清甜的奶香味兒,面上傲嬌著,背地里卻常常讓隱衛偷偷去云香樓給她買。在風過崖時,蕭珣知道她愛吃,便重金買下云香樓,聘請了昭娘子到風過崖當廚娘。
秦笙為什么會做這個呢。
她茫然地抬起頭,撞進他亮晶晶的眼,里面暗含著一絲得意,他伸出手指抹去她嘴角殘留的糕屑,“我第一次給你帶的時候,就看出你喜歡吃了,可你這丫頭總是那么別扭,討厭的不說,喜歡的也不說,都藏在心里,我就偷偷向昭娘子學了這奶糕的手藝。其實你每次派隱衛去云香樓買的糕點,都是我親手做的。”
“你連我什么時候想吃都知道?”那片溫柔的湖水又漫進了她的心底,濕潤了她的心尖。
“其實也簡單,只要那幾個老東西上了奏折給你添堵了,你就會想吃這些。”秦笙指尖輕輕按在她的嘴唇上,揚起一抹有些惡劣的笑,“你可別感動得哭了哦,我的小深兒。”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顏姜和停枯,溫聲道:“這兩碟子是給你們的,大家一起嘗嘗吧。”
顏姜歡呼一聲,拖過碟子便捻起一塊丟進了嘴里,她眼睛一亮,又丟了一塊,滿嘴糕點含糊不清道:“好好吃哦,姐夫你真厲害,小枯你也嘗嘗,真的很好吃欸。”
停枯頗為嫌棄地從懷里掏出一塊手絹丟進她懷里,“擦擦你的嘴吧,顏大小姐,你瞧瞧你那吃香,跟沒見過世面似的,也不嫌丟人。”
顏姜此時正忙著一口茶一口奶糕,完全忽視了他話語里暗含的醋意,不過就算平時,在情之一字上天真懵懂的南閣主還是什么都不會感受到的,“我本來就沒見過世面嘛,我又不像你可以自由出入家門,我長這么大第一次離開家,激動一下還不行嗎?”
“行行行,大小姐,您想怎么吃想怎么玩,全都隨您,您可得把這世面多見識見識。”停枯冷嘲熱諷道。
雖然這奶糕潔白如玉,清香撲鼻,的確誘人,但是他才不會吃呢。
他才不隨隨便便吃外面那些臭男人的東西呢。
他討厭死這個披著一張純善羊皮的男人了,輕輕巧巧勾走了他霸氣側漏的門主不說,還勾走了他的小姜的胃,誰知道會不會勾著勾著,連心都勾走了。
不行,他才不能坐以待斃呢,他明天就去學做奶糕,他還要學做竹糕花糕各種糕,他就不行了,他堂堂心靈手巧的西閣主還搞不定一個小點心了。
停枯在心底暗暗發誓。
顏姜可沒跟他客氣,見他面色古怪扭曲跟抽筋了似的,沒有一絲要吃的一絲,便拖過他面前的碟子繼續風卷殘云起來,很快就把兩個碟子吃得干干凈凈,嘴邊沾了一圈糕屑。
云深嘆了口氣,拿起之前停枯丟過來的手帕,替她細細擦拭道:“你這丫頭總是這么不拘小節,在外頭也不知道要矜持些。”
顏姜一把抱住云深的胳膊,撒嬌道:“姐姐。”
云深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跟顏姜的娘似的,常常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
也是這丫頭惹人疼,投了她的緣,換做別人,看著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就退避三舍了,哪還敢那么熱情地貼上啦來。
云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哪來的原料和碟子啊,我瞧著這客棧不像有這些的樣子。”
秦笙若無其事道:“這里自然是沒有的,是我讓隱衛們一路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云深抽了抽嘴角,“所以說你的隱衛身上不僅帶著刀劍暗器還帶著奶和碟子?”
秦笙點點頭,一臉無辜,“是啊,怎么了?”
云深似乎看見他身后有一條巨大的狗尾巴在晃動,“沒什么,只是突然覺得,有錢真好。”
就算當年她權傾朝野正值人生巔峰之時,也一向嚴于律己,從沒干出過這種荒唐事兒。
但一想到這荒唐是為了自己,心底又不可避免地有些甜蜜,冷清的仙兒偶爾的荒唐,比放蕩的魔要更為撩撥人心,她好像沉入了溫暖的湖水,就這樣慢慢地往下沉,往下沉,這湖水包裹著她,溫暖著她,伴隨著她沉向未知的深淵。
“秦笙,你真好。”云深認真道,她眼底的溫柔與脆弱讓她的語氣有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秦笙笑了笑,“我多希望把你慣壞了,讓這世間除了我再也沒人受得了你,讓你心里覺得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人比我對你更好。”
云深眼里深海一片沉靜,“你早就做到了,我的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