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這方子,再調理些日子,便無妨了?!笔挮懯栈亟o楚洛診脈的手,向楚犀道。
楚犀有些愧疚,拉著楚洛的手,“抱歉,洛兒,是我不好,我不該帶你去吹風的?!?p> 楚洛斜靠在床上,臉色蒼白,他虛弱地笑了笑,“不怪皇姐,是洛兒身子太弱了。皇姐帶洛兒去看外面的世界,洛兒真的很開心?!?p> 蕭珣瞅瞅楚洛又瞅瞅楚犀,“你這弟弟倒與你大不相同呢,一個純潔得跟朵白蓮花兒似的,一個卻是從里到外都黑透了?!?p> 楚犀眼皮抽了抽,她總覺得蕭珣用白蓮花這詞形容楚洛,有哪里怪怪的,她卻說不出來,不過左看右看,她這天真純潔的弟弟倒真像朵白蓮花似的,又美又柔弱,水生似的干凈。
楚洛臉上浮起一片紅暈,顯然被比喻成花也讓他覺得有些羞恥,“女子才說是花,洛兒不是女子,不能說花的。”
他這副羞羞怯怯卻鼓足勇氣的樣子逗樂了蕭珣,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殿下說得對,男兒怎么能用花來形容,殿下當是水上那片白月光呢。”
楚犀也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這比喻好。”
楚洛這下子徹底羞紅了臉,瞪了一眼楚犀,低下頭道:“皇姐慣會取笑洛兒?!?p> 楚犀見他有些惱了,拍拍蕭珣還在抖動的雙肩,笑道:“你可別再逗他了,洛兒臉皮薄,小心等會兒他真惱了叫楚風他們把你打出去,你蕭公子的面子才真是丟光了?!?p> 蕭珣笑瞇瞇道:“這世間誰能打得了我的面子,小九你太小看你師兄我了?!?p> 楚犀也笑瞇瞇:“也不知是誰,前些日子,在流光殿的桃花樹下,被百里鈺……”
蕭珣也不顧著楚洛還在了,慌忙起身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楚犀眨巴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神色間盡是鄙視。
楚洛有些疑惑:“百里公主把蕭哥哥怎么樣了嗎?”
楚犀扒拉下蕭珣的手,笑道:“可不是,她……”
她話沒說完又被蕭珣捂住了嘴,后者給了她一個惡狠狠的警告眼神。
楚洛遲疑道:“百里公主打了蕭哥哥嗎?”
蕭珣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洛兒,太聰明了,就是這樣的?!?p> 楚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蕭珣的手扒下來,瞪了他一眼,笑道:“可不是,打得蕭大公子落花流水,在床上躺了兩天動彈不得,嘴都被蟲子給咬了呢。”
蕭珣的耳朵有些紅,卻故作鎮定道:“就是,那蟲子也真刁鉆呢,呵呵。”
楚洛半信半疑,看著蕭珣和楚犀空中交鋒的眼神,眼中有些落寞。
姐姐身邊總是有很多人呢。
楚犀看出他的失落,安慰道:“等你身子好了,我就帶你出宮去玩,瓊華山的山水可好看了呢,還有瓊華山的美人,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到時候討一個給你當媳婦?!?p> 楚洛臉又紅了,“皇姐又取笑我。我這種身子,何苦拖累人家呢?!?p> 楚犀道:“別胡說,你可是西靖的三皇子,誰嫁給你那都是高攀,再說了,我弟弟長得一表人才,哪有姑娘家見了不喜歡的。更何況,有師兄在,他一定能治好你的,到時候你只顧挑花了眼,皇姐替你把關?!?p> 她轉向蕭珣,眼底的威脅明晃晃的,“師兄,你說是嗎?”
蕭珣哪還能說一個他字啊,他露出世外高人神秘莫測的微笑,道:“你皇姐說得極是,我有信心將你治好?!?p> 楚洛驚喜之色溢于言表,“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嗎?”
楚犀笑道:“當然可以了,等洛兒好了,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最想做的事情嗎?”楚洛眼中一片茫然,思考許久過后,茫然之色被堅定果決所取代,他字字鏗鏘,“我要做一個賢明的王爺,一輩子盡心輔佐皇姐。”
楚犀握住他的手,“好,那我們可說定了,洛兒一定要站在我身邊,當我最最倚重的攝政王哦。”
她這個弟弟啊,永遠懂事得讓她心疼。
蕭珣道:“天色也晚了,三殿下需要休息,小九,我們該走了。”
楚犀站起身來,“好,我們是該走了。洛兒,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p> 楚洛依依不舍道:“皇姐可要說話算數?!?p> 楚犀做了個拉鉤的手勢,笑道,“好?!?p> 走到門口時,蕭珣突然回頭,深深的眼神落在床上靜靜坐著的少年身上。
少年如霜似雪的容顏一片冰冷之色,觸著他探究的眼神,他仰起頭,彎起了嘴角,笑得天真無邪。
“照顧好我姐姐。”他說。
兩人并肩走在空無一人的寂靜宮道上,遠處暮色漸深,朱紅的宮墻高聳著,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你剛才的表情很不對勁?!背?。
蕭珣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跟楚犀說,但他總隱隱有些不安。
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楚犀又道:“你在懷疑洛兒?!?p> 蕭珣詫異于她的敏銳,點點頭道:“我不是在懷疑他,我只是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但我能感受得出來,他對你這個姐姐是真心的?!?p> 楚犀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要散在夜風中,“困在這宮里久了,誰都會不對勁的。只要他不礙著我,他就永遠是我的好弟弟,我愿意以一個姐姐的身份去寵著他?!?p> 那個少年,只不過是想在這寂寞深宮中抓住她這僅有的溫暖罷了。
來自血脈的溫暖。
骨肉親情,就是這么奇怪的東西。
蕭珣見她心中自有主意,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只是靜靜地陪她走著。
“小時候,我常常一個人晚上提著燈籠在這條宮道上散步,聽父皇說母后在世時很喜歡這條道兩旁的桃花,我便想在這條路上多走走,找母后的痕跡。其實這條路每天有那么多人走,這么多年過去了,哪還有母后的氣息呢,我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我也沒見著母后喜歡的那些桃花,母后過世后,父皇就下令把這條道上的花全砍了。”
夜色中她的眼沐著淡淡的月光,“這么多年過去了,早就什么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