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還在沉吟,聽了這話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教訓道,“你這混賬如今行事是越發沒個章法了,閨中女子又豈是外男可輕易窺看的!”
謝潯不以為然,男女大防又如何,該搞到一塊兒的就算把人關了還不是搞到了一塊兒。
比如那殷家小姐和二皇子,聽說把丫鬟小廝撤了個遍,每天關在家里只送些吃食,就這樣那殷小姐還遞了信出去,引得二皇子親自上門納其為側妃。
“我看元陽長公主的宴上,男男女女的倒是自在得很。”
太后啞口無言,又想到這混賬上次直接讓人圍了整個公主府,惹得元陽整天去皇帝那兒哭訴,她越發覺得頭疼。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總是淺笑吟吟的侄女,她嘆了口氣,終歸是她欠了他的,這些活該她來還。
她擺擺手,無力道,“你先走吧,我先去見見康樂那丫頭。我說的你再想想,你總不能……”就這么形單影只地過一輩子吧。
謝潯扯起嘴角,懶懶散散地行禮離開。
云望舒坐在玫瑰雕花轎椅,用手摸著上面的流紋曲線,環顧周圍,錦書彩畫,玉瓶寶匣,這皇家的東西真不是蓋的。
太后甫一入內,就看見仰著頭東張西望的姑娘,穿著身湖藍色撒花煙羅衫,頭上插著碧色血玉頭簪,端的是一副好姿色,只是那臉過白了些,硬生生將原有的艷色壓了幾分。
云望舒看見來人,匆忙行禮,禮至一半被太后扶起。
“好孩子,”太后語含欣慰,雙手牽起她的手,目光有些復雜地在她的臉上游移。
這可真是……太像了。
云望舒被看得頗不自在,低下頭狀似羞赧。
太后也不多說,只輕笑著拉她緩緩入了寢宮。
云望舒剛坐下,目光就被桌案上的糕點所吸引。
擺個點心還堆這么高……況且這橫的橫、豎的豎,斜的斜,竟然還給堆成了個五層玲瓏塔……這是哪個不怕死的狠人干的,牛逼啊!
“聽聞你身子不大好,我待會兒讓幾個太醫隨你回府看看,身子要治,周身也得注意著,免得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沾了身。”
云望舒這幾年在泉州的日子頗為舒適,整個府上她最大,也沒有什么人敢給她找不痛快,可到了京城就不一樣了。
京城這地界,可是掉片葉子都能砸到皇親國戚,她一個郡主的名頭雖大,可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宗室,她娘又去了,皇家和宗室那邊不熟,現在也只能指望著她爹撐腰了。
太后逐字逐句地說著,細細思量,都是由著她的處境的告誡與提醒,云望舒凝神聽著,心下的忌憚消散幾分,這外祖母看起來倒是真正喜歡她娘,要不然也不會給她說這些。
香爐的香還是謝潯來時點的,如今已燃盡,只沉了些香氣在空中,久久不散。
太后說著說著覺得舌燥,用茶潤了潤喉,見云望舒一臉若有所得,心下滿意地點點頭。
是個聰明的,跟她母親一樣,只是那個命薄,這個的身體又……
她正了色,詢問道,“我聞你父親說,你如今身子已大好,可是真的?”
云望舒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這原來的身子的確是先天不足,可根本原因卻是從娘胎里帶的胎毒,這毒藏得極深,原主也是后來才發現的,這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骨太弱的問題。
她穿過來后,拋卻頭幾天的慌亂,想了個法子讓他爹往胎毒上面想,后來他爹離開了幾個月,也不知道從哪兒給她弄來個了個方子,她如今身子里的毒基本上已經清完了,只是到底錯過了最好的時間,再怎么鍛煉也趕不上其他人看起來那樣健康了。
太后舒了口氣,又笑道,“瞧瞧,與你說了這么多,你可要在這兒用了飯再走?”
云望舒聽了剛才的話,心下也多了幾分親近,只搖頭笑道,“和父親說好了回去用,怕是要掃您的興了。”
“無礙。”太后想了想,又念她初到盛京,怕是同齡人都不識得幾個,擔心她在貴女圈子里受欺負,便說過些天讓人給她送封元陽長公主桃花宴的帖子去,屆時趁機多識些貴女,對以后大有裨益,末了又揮手讓靜娘去拿了幾套首飾給她。
薄暮將至,云望舒乘著轎攆往宮門去。
她隨手拿了支攢金絲蓮花饒枝步搖細看,這玩意兒好看是好看,做工也精致,估計得值不少錢,可一來皇家的東西她不敢賣,二來她尚未及笄,目前能梳的發型也搭不了這種華貴成熟的首飾。
她苦逼地想了想,好像也就能當做嫁妝攢著了。
說起來那個點心的擺法,下次一定打聽打聽到底是哪個奇人擺的,估計強迫癥程度已經病入膏肓了吧。
正想著,轎攆突然停了,宮女附耳道,“是圣人。”
云望舒遠遠瞥見了那道明黃色的身影,當下也不敢多看,連忙下攆行了禮,垂手待著圣人的御駕離開。
皇帝向那邊掃了一眼,見到個藍色羅裙的女子,姿態莫名覺得熟悉,便問道,“那是誰。”
大太監張寶盛瞇著眼睛瞧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是誰,看著方向應是剛從太后宮里出來的,便道,“該是哪位郡主小姐吧,太后娘娘時常召些年輕姑娘到宮里說話。”
皇帝也只是隨口問問,聽完也沒放在心上,徑直走了。
云望舒等了好一會兒,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不過,以她目前的身份,也沒資格這么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