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為父這幾日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中且照顧好自己,若是覺得乏味,便去找你大伯母,她是個好的……”
云望舒回過神的時候便聽到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忙問道,“父親是去哪兒?可要準(zhǔn)備些什么?”
云誠昭將一個糯米團(tuán)子夾到了她碗里,眼里滿是愉悅。
“是和衛(wèi)國公府里的老爺子。聽說他最近得了一副冷暖玉棋子,為父自然是要去一觀的。”
“可是……”父親您的棋藝不是極差嗎?
云望舒摸了摸鼻子,到底沒戳人傷疤,想她這個完全不懂圍棋的學(xué)了三個月后便能大敗他父親,真不知道父親那股子自信都是從哪兒來的。
云誠昭顯然沒聽見,依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寧老爺子也是我少有佩服的人了,一生縱橫戰(zhàn)場、所向披靡。不過最讓為父惺惺相惜的,還是他那運(yùn)籌帷幄的棋法,那可真叫神鬼莫測,每次都能跟為父戰(zhàn)成旗鼓相當(dāng),人生得一知己如此,也是無憾了!”
旗鼓相當(dāng)啊……
云望舒覺得自己可能知道她爹為什么這么高興了,畢竟要找跟他爹一樣水平還自信無比的臭棋簍子,也的確是不容易了。
云誠昭雖然覺得剛到京城沒幾天就把女兒獨(dú)自扔這兒有點(diǎn)不厚道,但一來衛(wèi)國公那邊催得緊,二來據(jù)說衛(wèi)國公有意替他那個孫子求娶悄悄,他聽說那個小子人品才華都不錯,在京城里也是搶手貨,秉著下手要趁早的原則,他決定先去替女兒相看相看。
哎,他那結(jié)發(fā)妻子一去,女兒的事少不了就要他這個當(dāng)?shù)亩嗫粗c(diǎn)。
云望舒不知道他的心思,倒也沒什么意見,用完飯便讓丫鬟小廝去收拾出行要用的東西了。
云誠昭坐在馬車上,嘆了口氣,還是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爹這次去個三兩天就回來,等爹回來,給你帶城郊王九家的糖人!”
云望舒其實(shí)并不太愛吃甜的,因?yàn)樯眢w的緣故,她不能沾味道太重的東西,以往吃糖也只能吃一點(diǎn)兒,比起甜的,她更愛好咸的。
不過父親這樣說顯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指不定又想起了她那個早逝的母親,她不介意讓自己表現(xiàn)得更乖巧些,起碼讓父親心里欣慰一些。
她咧開嘴,一臉期待,“那等著您了,記得要帶好看一點(diǎn)的啊!”
云誠昭點(diǎn)點(diǎn)頭。
望著馬車一路飛馳,云望舒的竟也忽然生出一股不舍。
原書里,父親在沙場上被暗算,原主沒了依靠,周圍的人事頓時翻天覆地。
可原書畢竟是圍繞女主寫的,有關(guān)她父親的是寥寥數(shù)語,要盡快想個法子提醒父親了。
下午安國公夫人來了一趟,說是過幾天休沐的時候,等幾位老爺都回來了,府上要再辦一次接風(fēng)宴。
云望舒聽了又問了幾個叔叔的喜惡,免得到時候一上去便得罪了人家。
安國公夫人與她一一說了,末了又笑道,“以你郡主之尊,又有什么敢得罪你?只管開心便是了。”
就像她的母親一般,驕傲肆意,即使拿著劍上戰(zhàn)場,也無人敢質(zhì)疑一句。
云望舒只是笑笑,她再放肆也不敢在安國公府里直接表現(xiàn)出來,傳承百年的簪纓世族,只要還在的,家底都是十打十的厚實(shí),有時連皇帝都得顧忌幾分,更別說她了。
安國公夫人見她神情懨懨,想起前些天聽說她夜里無法安眠,便把隨身攜帶的荷包遞給了她。
“夫人……”云望舒微怔。
安國公夫人笑笑,“里面裝了些安神的香料,還有一張?jiān)剖卮髱熡H自開過光的靈符,我現(xiàn)在兒女無憂,左右也沒什么煩心的,便贈與你結(jié)個善果吧。”
云守大師是聞名天下的得道高僧,只是前幾年坐化了,也有人說他是得道成佛去了無極世界,他留下的東西甚少,親自開過光的靈符現(xiàn)在更是千金難求。
雖然云望舒一直覺得作為一個堅(jiān)定的唯物主義者不能這么迷信,可她連穿越都遇見了,迷不迷信也就無所謂了,自己過得好才是真的。
云望舒心下感激,說話時便又誠懇了幾分,安國公夫人隱約察覺到她的身體并不像表面那樣虛弱,便欣慰地笑了笑。
當(dāng)年她與凝舒一同嫁到安國公府,一道被婆母看不過眼,只是凝舒嫁的是老太太親兒子,被挑刺的地方只會比她更多,可她依舊每天過得那么灑脫,后來凝舒去了,她與剩下兩房的談不到一塊去,性子便由原來的跳脫變得沉寂下來。
而今兒女都大了,她兒女雙全無憂無懼,當(dāng)年那個被全京城所艷羨的女子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一面,說來也是唏噓。
送走了安國公夫人,云望舒在原地呆了半晌,決定還是拋棄一下唯物主義大旗,吩咐丫鬟將家里所有避邪的東西全都找出來。
夢中的那些景象以前從沒有出現(xiàn)過,算起來剛好是從她上次生病接到太后懿旨開始的,既然出現(xiàn)得莫名其妙,保不準(zhǔn)真是撞邪了呢!
一時間,整個房間的婆子丫鬟都亂了起來,云誠昭疼愛女兒,特意給她配了比平常閨秀多了三倍的人伺候,十幾個在院子里穿梭不停,鬧得動靜不可謂不小。
要是擱在別的府上,當(dāng)家主母早就將她臭罵一頓,外加跪祠堂再禁個幾天足了。
可這是鎮(zhèn)遠(yuǎn)侯府,她爹不在她就最大,嘖嘖,真痛快啊!
平棠、平芙吃力地將幾個梨花木箱子抱了過來,一打開,云望舒都愣了。
這應(yīng)該是她還沒穿過來之前,原主自己收藏的東西,里面既有珍寶玉石,也有撥浪鼓、漆皮彈弓之類的玩具。
她下意識覺得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權(quán),雖然這具身體現(xiàn)在是她在用著,剛想讓她們收起來,目光卻在一枚赤色玉佩上凝著不動了。
平棠望進(jìn)箱子里,“郡主,有什么古怪嗎?”
云望舒那枚玉佩握在手間打量,鳥狀的紋案,看著倒像只鳳凰,她確定以前沒見過。
“沒事兒……”
就是方才心忽然動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么。
這一夜,不知道是因?yàn)榘矅蛉说暮砂鹆俗饔茫€是周圍的東西真的避了邪,她這一覺睡的極好,再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在她夢里晃了,折磨了她幾天的長樂公主也不見了蹤影,她潛意識松了一口氣,便沉在夢里不愿意起來。
直到她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
“您等一下,這個,不能進(jìn)去啊!”
“憑什么不能進(jìn)去!我想進(jìn)就進(jìn)。你管得了我!”
云望舒蹙著眉,正欲出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門就被踢開了,后面緊跟著一群丫鬟婆子也跌跌撞撞地走了進(jìn)來。
平棠急忙忙地跑來,“郡主……”
語未畢,一道紅色的影子就從屏風(fēng)后面蹦了出來,像頭亂竄的幼狐一般。
小狐貍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裹著身品紅的襦裙,一雙眼睛毫不客氣地將她上下來來回回掃視了個遍,倨傲道,“你怎么這么懶!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
云望舒沉默地看著她,不動聲色地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可否勞煩公主回避一下,我好整理一下再拜見。”
長樂睜大了眼,“你知道我是……”說后又覺得不對,狐疑地盯著云望舒,“你這么緊張干什么?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好怕的?”
云望舒心里很無語,夢里你摟得我脖子都快斷了,你說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