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長公主的桃花宴定在二十,前夜長樂公主便聽了皇后的話給云望舒送來了衣服。
云望舒換上赤紅的留仙裙,火燒云似的底面,搭上金線銀絲纏繞的繁復花紋,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的確太過華貴了。
只是,長樂公主一直拿羨慕的眼光瞅她,讓她頗為不自在。
“這衣料很貴重嗎?”
竟然連公主都只有艷羨的份兒?
長樂聽完,瞪大了眼,“你不知道這種江浙的血蠶絲向來產量少的要命,非宗婦世家不可用的嗎?就算是我母后那兒也只有三匹呢!”
云望舒便笑,“想必公主那兒肯定是有的。”
長樂公主哼了一聲,“那是當然了,我母后那么疼我。”
只是唯一匹紅的,母后卻說什么都不肯給她。
明明知道她最喜歡紅色,卻還是要給連面都沒見過的云望舒,也不怪她昨天氣得砸了許多東西了。
她又想到母后的話,云望舒是表姐,況且打小受了那么多苦,從小母親便不在身邊,她應該好好照顧她才是。
算了,她就不計較了,反正她也有一匹,雖說是粉的,可好歹也勝過其他不受寵的公主了。
云望舒摸著手下滑膩的布料,問道,“皇后娘娘讓我穿了這身去?”
長樂眨眨眼,偏頭想了想她母后說的話,按理說這時候送來衣服就是這個意思了,可她母后畢竟沒直接說,那就是隨便的意思了?
“你隨便吧,其實我還是覺得你穿白的好看,真不知道母后怎么硬要……”她說著說著自覺失了言,便捂著嘴警惕地盯著云望舒。
原來她剛才是因為這個才氣的。
只是皇后娘娘并未見過她,為什么非要把這匹紅錦給她呢?
她垂眸思量無果,便笑著打趣,“公主覺得我穿白衣好看?”
長樂摸了摸鼻子,嘛,還可以吧。
“反正比那水仙花強!”
她口中的“水仙花”,便是號稱京中第一才女的葉家姑娘葉菡芷了,聽說她穿著打扮十分雅致,且素好白裙,為人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還跟其他貴女共同來辦個詩社,她在其中任社長。
因著她出自京中素來有名的大儒世家,且品行高潔孤傲,倒頗受書生大夫推崇,甚至有仰慕者直接給她冠上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要知道上一個京城第一美人,還是謝潯他母親,不過那個是公認的,葉菡芷這個就有點注水的成分,說白了就是顏值不夠、才華來湊。
有人追崇便有人厭棄,貴女圈里看不慣葉菡芷大有人在,有人看不慣她自命清高,有人是不喜歡她弄出來的風氣,還有人就是嫉妒她的風光了。
長樂公主屬于第一類,她早看不慣那些男子給葉菡芷冠的什么“葉仙子”的稱號了,不過就是個裝腔作勢的女人,也值得他們這樣去捧著。
要她說,穿起白裙子來,云望舒確實是要比葉菡芷好看,畢竟當初寧陽長公主的容貌也是京城出了名的,云望舒雖長得跟她母親不是一個路子,但好看倒是不容置疑的。
“不過……”長樂又想起一事,“聽說前幾天她被人出了好大的風頭,現在估計在家氣的咬牙吧,哈哈,她也有今天!總算有人替我出了這口惡氣!”
她葉菡芷不是號稱才學在女子中最佳嗎,這下被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給超過了,而且那女子還被三皇子送了琴,她又怎么可能不嫉妒得發瘋。
旁人道她冰清玉潔,她可是對她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
恐怕她現在還在后悔為什么要辦那個勞什子墨文宴了吧,不是想借著踩別人出風頭嗎,這下可是風水輪流轉了。
這事云望舒也是知道的,那邊倒是給她送過帖子,可她不想看見女主,就推辭沒去。
原書中這可是女主的一個轉折點,在這墨文宴上,她憑著自己的絕頂才華,不僅拿下了琴書畫三項的魁首,一曲《紅塵游》傳遍京華,還被三皇子引為知音,隔著垂簾贈了她一架鳳歸琴。
從此,元陽長公主家不受寵的繼女才真正為人所知,人們逐漸發現了這個女人的魅力與才華,然后為之瘋狂沉醉,眾多男子開始爭奪她,甚至不惜一擲千金只為博她一笑……咳咳,原書劇情就是這樣的,雖然以云望舒的經驗來說,現實是絕對不會這么扯的,但起碼傳遞出了一個危險的訊號,即女主光環雖然變得沒那么夸張,但依舊還是存在的。
她要想活命,就只有兩條路,一是盡量與女主交好以求自保,二就是在其未成長起來之前,徹底將她的路給掐斷。
云望舒有了想法,整個人都輕松多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要是她真的跟女主有了不可調節的矛盾,就干脆對著掐好了,起碼她的出生點比女主高啊,只要不作死應該也沒那么容易就被干掉。
至于男主那邊……算了算了,誰還沒有男人呢,大不了她不要臉一點去扒著謝潯,反正原書里謝潯差一點就把兩個人弄死了的,她幫他避過死劫,就不信憑謝神經的腦子還整不死兩個人。
——
次日,云望舒起了個大早,到底還是沒穿那身奢貴至極的紅裙,只挑了件月白色打底的褂子,便乘著馬車去了元陽長公主府。
到門口正好遇到剛下馬車的華清漪跟陸依然,三個人相視一笑,被下人領著去水榭邊先坐著了。
陸陸續續到的女子有許多,其中不乏身份家世頂尖的,她們大多如云望舒這般聚成一個個小圈子,邊說著近日的趣事,邊不著痕跡地打探著對方的想法。
云望舒想聽聽她們對女主的看法,便率先起了這個話題。
陸依然皺著眉,一副不想提起這個人的樣子。
她一向反感葉菡芷那群人的做派,那個勞什子墨文宴也從沒去過,可縱然她再厭惡葉菡芷,也不得不承認她有一句話說的對。
那嚴婉清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居然當著眾多學士的面說什么作畫只求其意,不應耽于其形,那些一味追求畫技精湛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瞧瞧這話說的,不少世家貴女都是從小就開始苦練畫技,按她這么說,豈不是都成了傻子么!
其他貴女也大多覺得這女子過于狂妄,況且還在宴會上公然收下男子的東西,簡直太不知規矩了。
正當這時,一個丫鬟突然失聲大叫起來。
云望舒等人一驚,就看見亭子那邊有人落了水,好像還是個不會水的,在水中掙扎得厲害。
岸邊,嚴婉清微微勾出冷笑,她早就說過,人若辱她,她定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