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影山心里的前塵往事
既然影山已經醒了,有些事情微生九奚就得請他來為自己解解惑了。
微生九奚看著他開口問道,“你不愿告訴青姐姐,一定有你的理由,但你應當告訴我吧,畢竟我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說呢?”
影山苦笑中帶著些無奈,“林逸云,確實聰明,可與青宛七一比。”
雖然微生九奚在殿中便已猜到,影山離開之事一定與林逸云有關,但不知究竟是何緣由。
影山之前在大殿上看微生九奚的反應,便知她應當已經猜到了這事背后的聯系。
影山說道:“本想來日,還要去拜會于你呢,不想這么快我們便相見了。”
微生九奚倒也坦誠,“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信你,我幫你可只是因為青姐姐之故。”
“辭昔樓不是修的心術嗎?我相信,我這心,你當看得明。”
這話微生九奚就權當他是在恭維自己了,“其實,青姐姐聰慧,遠勝當世之人。只是她對你用情太深,所以,只看得到當下之情,倒是看不清人心了。”
那日大殿上的事,多多少少都透著些怪異之處。但青宛七的眼中除了影山,什么也看不到,忽略了其中這些微妙的關聯。
影山開口說道:“林閣主知道我的一個秘密,一個我不愿讓青宛七知道的秘密。”
那日醉酒從內室中出來后,他們二人在露臺上談了許久的話。
林逸云多方試探后,猜到了影汐口中的這位少主,也就是影山的真實身份。
林逸云確實觀察他許久了,也費了許多功夫來調查他。
影汐的這一句“少幫主”,算是給他指了個方向。
那日林逸云推測,他這位少主所在的門派已經覆滅,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究竟是誰。
那日露臺上。
林逸云問道:“那個死掉的孩子是誰啊?”
那個當年代影山死去的那個孩子,是影汐的哥哥。也正是有了他相助,他才能活著逃出來,也才得以當年尚還年幼的青宛七所救。
林逸云倒是不解,他們也算是有共同的敵人,他為何沒有告訴青宛七自己的身份,反而還隱藏多年。
林逸云問道:“閻少幫主,你為何不說出實情呢,或許影月樓還會相助于你呢。”
影山回道:“這是我自己的事,與她無關,也與影月樓無關。赤嶺峰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想必你也知道。當年李青影那么厲害也未滅了他們,如今蕭啟鈞雖然傷重,但還是能使得赤霄劍,連我都沒有把握能殺了他,江湖上還有人能敵得過嗎?”
影月樓靠的就是這天險和青宛七的智計,所以雙方都不敢妄動。
影山不愿青宛七傾影月樓之力,去與赤嶺峰硬拼,這對影月樓,對她自己都沒有半分好處。
林逸云嗤笑一聲,說道:“你倒是想得長遠。”既然不想要青宛七相幫,那他倒愿意伸出援手,助他一臂之力。“我可以幫你啊。”
影山直接拒絕,回道:“不必!你要什么,我知道。”
林逸云哪里是這么好心的人,尤其還是在大家彼此明了心意之時,他要相幫,自然會有條件。而林逸云提出的條件,他一個都不能答應。
林逸云無奈的搖搖頭說,“你都這樣說了,我也就沒得選了。雖然我也不想讓她幫你,但是……”
林逸云雖然說得像是自己無從選擇,實際上就是在威脅影山。
影山有些憤怒的說道:“不能告訴她!現在與赤嶺峰硬拼,是下下之策。勢均力敵,也是兩敗俱傷,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青宛七沒有武功,若是折了影衛,還是殺不了蕭啟鈞,那他勢必會對青宛七不利,他不愿如此。影山也從未想過要利用青宛七,來為自己報仇。
“嘴長在我身上,你可管不住我說與不說?”
若是他說了,大不了青宛七就帶著影月樓的人去跟赤嶺峰的人拼個你死我活。林逸云有辦法護她平安,只是到時候影月樓是何境遇他可不敢,影山還活不活得了也不歸他管。這條復仇路,可就只能以影月樓中數人的性命拿換了。
若是他不說,自然可保影月樓無事。林逸云本來也不想青宛七相幫,自己心愛的人,豁出性命去幫別人報仇,聽著就讓人心里十分不悅。
影山沉聲問道:“你要如何。”
林逸云倒是答得干脆,“自然,要你死!”
影山冷眼看向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你殺不了我。”
他們兩個人的功力相當,林逸云殺不了他,影山也輕易取不了他的性命。
林逸云恨恨的說:“那你就滾得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在她的身邊。”
影山立時回道:“不可能!”
讓他離開青宛七,就是讓他離開影月樓。
若他走了,青宛七定會四處尋他,她這身體本來就不好,若再因為他有何損傷……
再說,讓他離開青宛七,這話影汐都說了多少年了,若他舍得,早就走了。時間越長,越是不舍。
林逸云見他如此堅決,便一副“為難”的模樣搖頭,說道:“既如此,我便讓青宛七拼死幫你,反正,她本來也想滅了赤嶺峰。”
影山斜睨了他一眼,冷聲說道:“你不會,你喜歡她。”
林逸云一副高傲的模樣,“可她不喜歡我,既得不到,就不必留著了。”
看林逸云的神情,影山倒是相信他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他低笑一聲,說道:“林逸云,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卑鄙嗎?”
“你說得對,但我這個人,一向不在乎這些虛名。你可以考慮一下,再回答我。”
本來他們二人或許還有商量的余地,但不想第二日青宛七竟然會直接跑來找他求親,而且還帶了林逸云前來。林逸云步步緊逼,他只能盡快離開影月樓。
原來如此。
就說他們之間肯定有問題,倒沒想到林逸云這只老狐貍,還挺會借力打力,用青宛七威脅影山,確實有用。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你這位少幫主,究竟是什么人?你們的門派已經覆滅多年了嗎?”
“五年前,江湖上還有一個幫派,你可知道?”
微生九奚搖搖頭,辭昔樓退守邊塞許久了,這隍覡里面的幫派,他們并未調查過。辭昔樓的專長也不是查探消息,而且他們一直處于偏遠之地,無人來犯,他們也無人害人。
影山有些傷懷的說道:“五年前,江湖上除了赤霄劍法這一劍術派之外,還有一派,也擅長劍術,叫天劍宗!”
影山與影汐都為天劍宗人,影汐背上那把似利劍的刺青,便是他天劍宗門人所有。
影山原名,閻若竹。其父為天劍宗宗主閻秋遲,其母叫鐘離安。
父親為他取名“若竹”,是因白居易《養竹記》所說:“竹心空,空以體道,君子見其心,則思應用虛受者”;竹子的竹節,被引伸為“氣節”;竹子的耐寒長青,被視為“不屈”;竹子的高挺,被視為“昂然”;竹子的清秀俊逸,被引伸為“君子”。
父親希望他以后,能做一個似竹一般挺拔有氣節的君子。
自幼父親便對他寄予厚望,他從小便極為機敏,但塵世紛擾,閻秋遲怕他被世人影響。天劍宗與御靈宗交好,所以父親自小便將他送去了御靈宗學藝,望他能修得身心如竹。他入御靈宗修行了幾年,少有所成,又深得御靈宗宗主蒼歧師尊所喜,對他也是多加提點,所以影山的功夫比之同時入山修行之人都高出不少。
本來日子過得一切順意,卻不想,五年前天劍宗遭逢巨變。赤霄劍派為獨大刀劍派,幫主蕭啟鈞帶人滅了天劍宗滿門,包括其弟子與家人。
家中噩耗傳來之時,影山心急出山救人,但當時他年紀尚小,雖功法已成,卻未防人心,結果被人用暗器所傷。
影汐的哥哥為救他,換上了他的衣服,將他從后門送了出去,并將天劍宗的未來與復興大計都交托于了這位年少的少幫主。
他逃出后,體力不支,又深受重傷,暈倒之前為青宛七所救,于是便入了影月樓。
當年,蕭啟鈞為有理由攻打天劍宗,還給他們安了一個“私煉秘術,殘害幼童”的罪名,只為自己師出有名。
蕭啟鈞當年如何,如今便也是如此。手段卑劣又如何,只要能達到目的,黑白顛倒,善惡不分的事,這些年赤嶺峰做的已經夠多了。
聽完他這段長長的故事,倒是明白了他為何不想以影月樓之力去他這仇。
這不是私怨,乃是滅門滅族的大仇。
影山身上背負著他族人的命運,當年除了影汐以外,他們應該還有族人在世,他們要將整個赤嶺峰和赤霄劍派連根拔起。
他們要的不僅僅只是殺戮,而是要堂堂正正的殺了蕭啟鈞,讓他為當年之事付出代價,要讓他赤嶺峰的人承認,當年的天劍宗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他讓要整個江湖知道,天劍宗的人行得端,站得正,從來未曾為惡。
這是他作為天劍宗傳人的使命與責任,也是他一生都要負重而行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