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課的時候，郁容又溜回家了，回家之前還是去找了一次向鴻鵠，讓他多拿點菜出來，她想回家多待幾天。

　　“沒關系的。”向鴻鵠一愣后說，“早上我要去你家小區送貨，早上隨便見一面也行。”

　　“那也行。”郁容說，之前為了擔心向鴻鵠才開張的生意，她都不敢回去，怕萬一要什么，她不在，向鴻鵠也變不出來。誤事。

　　現在知道不會誤事，郁容沒有負擔的回家，一進屋就往沙發上躺，“還是家里舒服。”

　　杜阿姨聽到聲音出來，“囡囡有三個星期沒回來了吧？我還以為你要放暑假才回來呢。”

　　“還有不到三個星期就要放暑假了。”郁容說，“我回來換口氣，再去學校就要忙著考試了。”

　　“你哥哥說讓你暑假去他公司上班呢，今年暑假可不輕松了。”杜阿姨說。

　　“別說。”郁容慘叫，“你提醒我了，我到時候連面對考試的勇氣都沒有了。”

　　“平常這個時候想著考完就解放了，結果今年沒得解放。”

　　“給你哥哥做事有什么累的。”杜阿姨不贊同的說，“等你去別人的公司吃苦收氣，你就知道，在你哥哥公司有多好了。”

　　郁容扁嘴。

　　“羊羊不在家嗎？”說了這么久都沒見他出來，郁容后知后覺的問。

　　“畫廊那有人看中他的畫，想要見一面畫家，他就過去了。”杜阿姨說，“他說了晚上會回來吃飯的，等會五點還沒回來，你就打個電話問問。”

　　“哦。”

　　李善其實不是單純為了買畫的人出去的，畫廊的老板是他同學，一直以來合作愉快，為了不讓他難辦，只要買家強烈要求見一見畫家，他都會出去。

　　這次的買家是個看不出年紀的女人，烈焰紅唇，干練的西裝套裝，大波浪頭，就算禁煙，手指也捏著一根女士煙，不時放到鼻子下聞聞。

　　她是要開一個藝人經紀公司，想買些畫回去裝飾公司，烘托氛圍，選中了十二幅，里頭有六幅是李善畫的，她就說想見見。

　　見面第一句話就小說，“沒想到畫家這么年輕。”

　　畫廊經紀人忙說，“別看李畫家年輕，他可是從畢業后就一直浸染在藝術里，沒有被商業污染過的，他的畫作基本只要拿去參賽就一定會拿獎的，業內是十分看好的，假以時日，一定是大藝術家，現在買的畫作，以后都會升值的。”

　　李善尷尬的笑笑，他最討厭來這種場合的原因就是不想聽經紀人對他的盲目夸捧。

　　經紀人看到他的臉色還有什么不明白，他心里叫苦，因為老板的交代，他已經特意收斂了，要是換成別人，這會都該夸到當代畢加索上去了。

　　“這個倒不重要，買畫就是為了好看，擺在那賞心悅目。”郁華說，她看著李善，“只是沒想到畫家也這么賞心悅目。”

　　這話說的經紀人呵呵兩聲，不知道該如何接。

　　“不知道畫家能不能扇臉，一起吃個晚飯。”郁華說。

　　“不好意思，家里人還在等我回去吃飯。”李善說。

　　郁華把煙放嘴里嚼一下，她煙癮很大，在必須禁煙的地方待久了，她就會很焦躁，“不要這么不給面子。”

　　“你家里人什么時候都能和你吃飯，我們兩個萍水相逢，以后想湊一起吃個飯可不容易。”郁華說，“何況，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畫，看到你的畫我覺得心里很安靜，我想和你談談你在畫這些畫時的心情，我特別想知道。”

　　之前說的李善還能不為所動，但是她說對畫外的故事感興趣，他就有些遲疑，其實他在畫畫以外偶爾也有傾訴欲的，郁程每天下班回家很幸苦，他不會和他說這些，其他人對這個不感興趣，他也不會去說。

　　朋友少，也各有各的事。

　　何況，對賞識自己畫的陌生人傾訴是其他人不能比擬的快樂。

　　李善思考了一番后，答應了晚飯邀約，然后發了信息給杜阿姨，看在通訊錄第一個電話，想著，他要是在郁程回家前回家，也不必特意和他說了，免得他擔心，就把電話靜音放進包里。

　　郁華定的飯店是一個只接受會員的私密飯店，在吃飯之前，她先出去了一趟，等回來后身上彌漫著淡淡煙味，整個人有種滿足后的平和，沒有在畫廊里看到那樣的氣勢。

　　“不好意思，煙癮有點大。”郁華說，“畫家肯定沒見過煙癮這么大的女人吧。”

　　“我叫李善，你直接叫我名字吧，畫家聽起來怪怪的。”李善說，“吸煙是個人的自由。”

　　他停頓了一下，“不過為了身體著想，還是少抽些好。”

　　郁華彎唇笑，“你可真是個溫柔的人。”

　　“你好，我叫郁華，郁郁蒼蒼的郁，草木林華的華。”郁華說。

　　李善挑眉，“你姓郁?”

　　“怎么了，這個姓不算常見。”郁華問。

　　“不是，我家里人也是姓郁。”李善說，“覺得有些巧。”

　　“你這么年輕就結婚了，不覺得可惜嗎？”郁華問，“也許后面碰到的人更好呢？”

　　“從一開始就確定彼此是對的人，是福氣。”李善說，“此外的人再好也和我沒關系，我已經有他了。”

　　“真讓人羨慕。”郁華說，之后她沒有再說這些涉及私密的話，真的轉頭和李善說起他這幾幅畫來，她應該是個職場精英，深諳說話的藝術，只把李善引導的話題大開，談性正濃，等到回過神來，這頓飯已經吃了三個小時了。

　　李善歉意的說，“一時說的興起，忘記看時間了，沒耽誤你的事吧。”

　　“沒有。”郁華喝了一點紅酒，面上有好看的紅暈，她偏頭看著李善，“聽你說話特別有意思。”

　　“說出來你也許不信，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除了睡覺以外，有這么長的時間里不想抽煙。”郁華笑說。

　　李善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他多想了，從見面到現在，她表露出的意思是不是想泡他？

　　不過李善很快就搖頭，他又不是什么大帥哥，在別人眼里也就是個窮畫家，這個女孩子就明眼看到的穿戴都幾十萬了，而且混職場的，怎么會看上他。

　　他婉言說差不多該回家了。

　　“交換個電話號碼吧，以后有時間再一起出來吃飯。”郁華說，她看出李善有拒絕之意，又放軟了聲音說，“心理醫生說我壓力太大，有點焦慮綜合癥，你的畫我看著很平靜，以后如果你有新的畫，能優先考慮賣給我嗎？我真的很需要。”

　　郁華說的可憐，李善就把電話號碼給他了，等郁華要送他回家，他就推辭掉了，說自己叫代駕了，還替她把代駕也叫了。

　　走近車的時候，車燈突然亮起，李善瞇眼一看，駕駛位上已經坐了人。

　　現在的代駕沒有鑰匙就能上車嗎？李善有些不解，車窗搖下，是郁程，“上車。”

　　李善乖乖上車，“你怎么來了？”

　　“郁容回家，看你不在家，我也不回去，就打電話問我，知道你在這吃飯，我正好在附近，就讓司機把車開回去，我在這等你。”郁程說。

　　“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李善說，雙手捂臉，“你不要看我，現在肯定很丑。”

　　“你不喜歡和買家打交道，就不要勉強自己。”郁程說，“也不要看在你那老同學的面子上，當初要不是我的投資，他這畫廊開不開的起來還另說，他要還你人情才是。”

　　“這不是一回事。”李善說，“主要今天這個買家還挺好的，就多聊了幾次。”

　　李善軟軟的環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