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了學，言曼帶著言恕去天街吃飯。

　　“今天感覺怎么樣？”

　　“恩，還好。”自那次談話后，言恕倒是敢說話了些，只是聲音依舊不大。

　　“怎么個好法？”言曼拿過服務員的菜單，點了份瘦肉粥，把菜單遞給對面的言恕。

　　“同學都對我笑，老師也好。”他要了份最便宜的小餛飩，言曼又給他多加了份鹵味雞腿。

　　“那就好。”話畢，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阿曼啊，我是爸爸。”電話那頭道。

　　“哦，爸爸。”

　　“聽親戚說你養了一個孩子是吧？”

　　“恩。”

　　“你還沒結婚，怎么就養了孩子？唉，你以后……爸爸沒什么本事，給不了你什么，家里的豬也賣了，沒幾個錢，房子漏雨，也沒錢修……”

　　“這次要多少錢？”言曼打斷他。

　　“這個，這個……”那邊顯得很局促，“爸爸不是要你的錢……爸爸就，就是沒本事，給不了你錢，還問你要錢……”

　　“一萬夠不夠？”

　　“啊？哦！夠了夠了！”那邊連連說好，末了又說，“阿曼啊，你要注意休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垮了就掙不了錢了，就像我……”

　　言曼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沒再聽那邊說什么，等那邊把電話掛了后，打了一萬元過去。

　　這一幕靜靜地落在言恕眼里，服務員端上來的香噴噴的雞腿和餛飩讓他更加不舒服了。

　　大抵是三歲，或者更早，他住在孤兒院里。院長很兇，但是會給他飯吃，一天只有很少的兩頓，被其他孩子搶了就沒了。院里常常會來一些叔叔阿姨，他們會帶一個或者兩個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孩子離開。每逢這樣，院長都會說一句“都去享福了呦！”

　　后來他也學著乖巧，不再搶其他孩子的飯菜，不再給院長的抽屜里放老鼠屎，對著過來的叔叔阿姨微笑。

　　直到那天一個叫“劉吉”的叔叔牽著他離開孤兒院，他知道他成功了，他去“享福”了。

　　可是新的家庭并沒有讓他得到想要的。那個濃妝艷抹的阿姨不會做飯給他吃，老是罵他“野種”“丑東西”，劉吉“爸爸”就和她吵，而他被指著去墻角罰站，還是沒有飯吃。

　　直到言曼把他帶走，給了他新家，他才感覺到以往沒有感受到的溫暖。可是他心里仍舊不安，他怕被再一次送走，所以他更加乖巧，想要更多的同情。

　　后來確認她不會再拋棄他，他才漸漸了解她的生活。好多次半夜他醒來，看見工作室的燈還亮著，他知道她那是在工作，在掙錢。她養他也要錢，他便點最便宜的小餛飩吃，他掙不了錢，但是他想多為她省一點。

　　可是就是有這么些電話一次一次要她的錢。怎么辦呢？

　　“姑姑。”他叫她，想要說點什么。

　　“吃飯。”

　　“哦。”

　　吃完飯言曼帶著他去看童裝，可言恕怎么樣都不肯買新衣服。

　　“呦，替我省錢呢。”言曼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看著言恕脫下試穿的新外套。

　　言恕跑過來，附在她耳邊小聲地說：“我看到你給別人錢了，衣服夠了，我不要。”

　　言曼有些吃驚，捏捏他的臉頰，還是沒多少肉。

　　“沒關系，給你的入學新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