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太太沒太注意，正準備繼續說，便聽見少年快速地解釋：“她母親去世了，父親再婚，原本寄養在舅舅家，現在已經獨立了，手上的傷是不小心被玻璃劃到的，奶奶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呃……”

　　蕭老太太有點沒反應過來，隨后又聽見少年說：“既然沒什么要問的，那我就先帶她去拿體檢單了。”

　　說完，他上前拉起愣神的陸錦時，不等蕭老太太出言挽留，便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陸錦時不明白為什么要跑，只知道回過神來時，兩人便已經站在了電梯門口，周圍擠滿了人。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對話聲，還有人扯著嗓子對手機那頭大聲嚷嚷。

　　等了一會兒。

　　她終于忍不住問：“我們就這么走了，會不會不太禮貌？”

　　他的做事風格實在是太隨心所欲了。

　　“不會。”

　　蕭綺年意味深長地回眸，說了一句：“她巴不得呢。”

　　“……”

　　陸錦時實在無法理解這祖孫倆的思維，索性換了個話題：“你和你奶奶……很久沒見面了嗎？”

　　能讓一個老人激動得潸然淚下，可見他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嗯。”

　　蕭綺年應了一聲，估摸道：“大概……有八、九年了吧。”

　　在那之前，他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最后是蕭燁霖妥協，不再干涉他自閉式的生活，可以說是徹底地退出了他的世界。

　　也是近兩年才再次滲入他的生活。

　　而讓他們真正開始有交集的契機，大概就是母親在過最后一個生日時，留下的紀念照。

　　陸錦時下意識的想問他這八九年里都在干什么，為什么沒有和家人聯系，但直覺告訴她，這或許會是一個相當沉重的問題。

　　問完還會有很不好的蝴蝶效應。

　　比如這個人會變得更加放肆，更加聒噪，更加的……難以擺脫。

　　陸錦時深吸了一口氣，正欲開口，面前的電梯門便‘叮’的一聲開了。

　　人群紛涌而入。

　　兩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擠進去，擠進去后，便雙雙思考剛才為什么不直接走樓梯，而是選擇擠電梯？

　　可惜電梯都上了，再想這些也沒什么用了。

　　蕭綺年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后扭頭對身邊的少女說：“現在才十點，拿CT單還要等下午，要不……先去吃點東西？”

　　對了。

　　這人低血糖，不吃飯不行。

　　陸錦時抿著紅唇點了點頭，因為電梯內擁擠無比，她的腦袋一直被迫抵在少年的胸膛，而點頭的動作讓兩者之間的摩擦變得更加頻繁。

　　總覺得有點……癢癢的。

　　蕭綺年低眸盯著抵在胸前的腦袋，許是因為營養不良的關系，她的頭發有點枯燥蓬松。

　　反而增添了一絲凌亂的美感，特別是沒戴眼鏡以后，真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少年悄然無息地勾起唇角，太過專注的目光讓陸錦時有些頭皮發麻，正要抬起頭，該死的電梯門又開了。

　　隨著‘叮’的一聲響起，兩人直接被后面的人擠出了電梯。

　　右手無意間被碰撞了幾次，疼得她頓時臉色煞白，原本舒緩的眉頭一下子緊皺了起來。

　　倒吸冷氣的聲音驚動了身后的少年，二話不說便邁步上前道：“是不是撞到傷口了？”

　　陸錦時沒說話，閉眸忍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說起來，倒是有點自作自受，估計起碼半個月都不能再碰筆了……

　　“你……”

　　蕭綺年看著她隱忍的模樣，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想問她到底為什么要傷害自己，卻顧忌到電梯附近的人實在太多，要是繼續在這里逗留，搞不好又會被人撞到傷口，只能先拉著她遠離這里。

　　一路上還不忘護著她的右手，細微的動作被陸錦時看在眼里，然后默默地選擇忘掉。

　　待兩人走出了門診部，陸錦時難得自告奮勇地提議：“我記得醫院附近有一家不錯的海鮮餐館，要不要試試？”

　　本來是想感謝他在醫院忙前忙后地奔波，誰知蕭綺年忽然蹙起了眉頭，有些不太情愿地問：“怎么突然想起要吃海鮮？”

　　“我……”

　　陸錦時猶豫了一下，“就是想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不論是監控的事情，還是論壇，亦或是這次……她都沒有忘記他對自己的幫助。

　　蕭綺年就算再傻，此刻也能聽出她話里話間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請我吃頓飯，我們之間的人情賬就一筆勾銷了？”

　　陸錦時沒有默認，但也沒有否認。

　　蕭綺年承認，這個女人真的很有氣死人的本事，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發火，不能發火……

　　經過一番不斷地自我暗示，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以為我幫你，就是為了讓你對我感恩戴德么？”

　　感激？

　　他要這種東西有什么用？能吃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錦時嘴上這么解釋，卻又說不出具體是什么意思，將原本情緒稍緩的蕭綺年又氣了一回。

　　最后索性閉嘴不說了。

　　但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這人的毛怎么那么難順，怎么說他都不樂意聽。

　　好在蕭綺年并不知道她腦中固執的想法，冷靜了一會兒后，見少女異常安靜地杵在那兒，全然不見平日的防備和鋒芒，不由心一軟。

　　“算了，先去吃飯吧。”

　　說完，他便轉身在前面帶路，走了幾步，聽到陸錦時緊跟上來的腳步聲，不由愉悅地勾了勾嘴角。

　　……

　　十幾分鐘后。

　　陸錦時抬頭一看，頓住了。

　　“拉面館？”不是說吃海鮮么，他怎么……

　　蕭綺年聞聲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于是調侃道：“怎么，還想吃海鮮？那你知不知道海鮮是發物，不利于傷口愈合？”

　　所以他之前才會那么問……

　　陸錦時怔怔地盯了少年半響，忽然很詫異地說：“沒想到你還挺有常識的。”

　　蕭綺年直接被氣到自閉。

　　緩了口氣后，目光十分幽怨地瞪著少女那淡然的神色，咬牙切齒地辯駁：“我一直都很有常識！”

　　他又不是蕭楚睿，成天就知道耍王八之氣，找揍！

　　許是少年的目光太過執拗認真，本來就不太會安慰人的陸錦時絞盡腦汁了半天才將這人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