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趕緊栽種呀。死人入土為安，活著的植物也得入土為安。要是不栽種，抽出的綠葉會一直吸取骨朵里的養分，直到把骨朵吸干吸癟。到那時，骨朵干了，再蔥綠的葉子也會面臨死亡。你們兩口子的家庭就是這個骨朵兒。家庭要生存，要繁衍下去，這是一個家庭必須面臨的問題，就必須植根大地，吸收無盡的營養。而不是坐吃山空，你爭著，她花著，不多存些錢，就這兩下子你倆還想到城里生活呢。城里的事可頂事了。”母親以焦急的口氣說。一個人一旦恨鐵不成鋼，說話的聲音自然鏗鏘有力。“我跟你爸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倆從交往到現在也有四個月了。我就納悶了，她怎么就懷不上你的孩子呢。不管你認為你倆有多恩愛，我看你倆還是盡快生孩子。有個孩子也心有寄托。我也好踏踏實實地給你到城里買房。生個孩子窮三年，這是沒法避免的。她不生孩子，不看娃，也就整天在家里做兩個人的飯，還拉攏人打麻將。別人不說閑話正常嗎。榆木疙瘩呀，對我你還留一手。”

　　“怎么了?”

　　“吳琴是不是抱來的?你別睜大眼睛看我。石頭村到五里鋪也就五里路，什么事能哄過我。”

　　“她真是抱來的?”

　　“你不知道，哈哈。”

　　“那又怎樣。”兒子以不屑的眼光說。

　　“是不怎樣，人家怎么說是從咱們村抱的呢。她家也不富裕吧，她父母也不實在吧。”

　　“跟你一樣。”

　　“說正經話。”

　　“吳琴現在不是很好嗎。”君君不耐煩了。

　　“好是好。我心里總覺得別別扭扭的。不知道是因為她對你婚姻的要求，還是她還沒有生下孩子的緣故。有件事我必須弄清楚。”

　　“老古董。你就沒見識過在城里生活的姑娘。”

　　“我知道，城里人怎么簡單怎么來。”

　　“沒事我回呀。”

　　“去吧、、、、等一下，這個拿著。”母親瞥了一眼抽綠的洋蔥。

　　做兒子的困頓了。是因身為丈夫而困惑。從母親家到胡同里只需步行三分鐘。然而途中他卻時時駐足。是為了解惑，解吳琴的惑。她居然說抱來的，又偏偏是從五里鋪。更巧合的是與黃家嬸子的女兒同年生，長得又相似。是呀，她倆那么相似，為什么母親沒有提及；黃家嬸子一家人也沒有反應呢。她們怎么就會注意不到這一點呢。難道有意裝聾作啞。不可能呀，她身上分明沒有胎記。胎記這東西是去不掉的。就是去掉了，勢必留下疤痕。“就算是又怎樣了，她們不相認，我們為什么要和稀泥呢。”君君自言自語，還是母親說的，吳琴到底還有什么事刻意隱瞞呢。對于我，她還有什么隱衷呢。她明里與娘家有隔閡，這能說明什么?她確確實實不夠真誠。刻意隱瞞的目的又是出于什么。是為了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卻有人說她不是個賢良的女人。可能嗎?果爾如此，我非跟她說道說道。不像呀，不論是她的面貌還是言行舉止，都不像是個放浪的女人。女人呀，我的愛人，你怎么還是個謎呢?!說什么呢，還是再看看吧。別人的話，還是不能輕信。穩重點好，再說跟她結婚我也沒花幾個錢。起碼從這一點上是無人能及的，或許別人嫉妒的正是這個。

　　“君君。”

　　“吳琴，你站在巷口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天這么晚了你才回來。”

　　她的樣子分明與那類女人不沾邊，而又站在黃家嬸子的屋檐下，這樣看來，她們沒有任何關系。君君暗忖。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嗯?”君君如夢初醒。“抽綠的洋蔥骨朵兒。”

　　“拿它干什么?”

　　“沒事，沒事，我栽種呢。回家吧，胡同里挺黑暗的。”

　　“你剛才干什么去了?”

　　“與媽媽坐了會兒。快吃飯吧。以后要是等不著我，你就吃。”

　　“夫妻倆一起吃飯總有種熱乎勁。要是我動筷子了，你回來不是覺得飯菜更涼了。”

　　君君微微一笑。

　　“吳琴。”

　　“怎么了?”

　　“你真會體貼人。”

　　“是應該的。你在外面掙錢，我連你的健康溫暖都保證不了，那還是妻子嗎。”

　　君君的笑容戛然凝固，為了那份溫馨，他應該向妻子規勸。

　　“吳琴，以后還是不要打麻將了。對身體好。”

　　“是不是有人在媽媽那說什么了?”吳琴非然不悅。

　　“吃飯，吃飯。”

　　“我就知道，我是個后婚，難免別人說閑話。這還是我父母沒有收財禮，也沒有設酒席。要不人們才會說道呢。媽說了什么，說了什么?”吳琴有意將事態鬧大。“說我賭博了，還是干什么缺德不要臉的事了?”

　　“沒人知道你是后婚呀。”

　　“就是人人知道了又怎樣，你在乎嗎?”

　　“媽媽真得沒有說什么。”君君窘得滿面通紅。

　　“沒說什么你能回這么晚嗎。我還不知道你回來拿著個洋蔥干什么。還不是想告訴我不要戴著高帽吃白飯。既然如此，我外出打工。你在家做飯。”

　　“真沒那意思。”君君口舌木訥了，是出于對吳琴的愛。

　　“媽媽沒意思，別人的閑言碎語她就相信!你以為我在家里不悶。這下正好，我外出打工也有理由了。要不然村里人還以為我是浪蕩鬼呢。”

　　“你忘了回來干什么了。”君君的這句話意味深長呀，他緊盯著吳琴的臉色。“我不就說了句你以后不要打麻將嗎，就嫌你長久坐著對身體不好。”

　　“那你父母嫌我吃白飯總是真的吧。”

　　“也沒有，就是讓咱們省著花錢。媽媽完全犯的是職業病。掮客的脾性你還不清楚嗎。父母都是為了子女好呀。你二哥不也沒有對象嗎。”

　　“他的事你們千萬別操心。我也不針對任何人，即使這心日子在家里憋悶，想到外面走走。從明天開始你就到媽媽那里吃飯吧。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回石頭村了。”

　　“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石頭村。”

　　“不用了，我真怕耽誤了你一天的工。母親有意見。”

　　“倒是你怎么突然對媽媽有意見了?”

　　“不是我對她有意見，是她對我不放心。”

　　“別人說閑話，她那爛嘴總不會無動于衷吧。”

　　“對她應該有反應。誰制造謠言，她找誰去呀。干嘛讓自己家里不安寧。捉賊捉臟，捉奸捉雙。既然沒有當場逮住，誰胡說八道就給誰嘴巴子。”

　　“什么話。父母都是為了子女。”

　　“我就見識過摟娃父。”

　　“別拌嘴了。之前還好好的，就因為我多嘴。打我嘴，笑笑。不笑不是我老婆。好了，明天到外面轉轉吧。母親有錯，我就吃喝她的。你想我了就回來。”

　　“我可沒說不想你，嫌你夯眼回娘家的。”吳琴笑得甜蜜蜜，甜在君君心里。

　　吳琴回了娘家，君君第二天與黃家嬸子交臂而過時心中的疑團又形成了。自己是否應該與黃家嬸子談談。通過敏銳的目光細致入微地觀察與透徹的分析來得到黃家嬸子兩口子的看法，特別是對吳琴的態度。當提及吳琴與她相似時，她會是何反應呢、、、、、傻子呀，好端端的自己為什么要挖掘些愁緒來。如果她倆真是母親，那也是她們母女的事，我沒必要惶惶然呀。不管怎樣，我見了她還是得談笑自若，本來沒事，可不敢讓疑神疑鬼生出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