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就直到半夜三更的時候講完。
從自己被山水龍的創建者譚龍收養,一步步到山水龍的幫主,與兄弟們度過流星劫后,圍繞著流星墜地所展開的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最后被云河獅的高手滅門,在副幫主李云和眾多山水龍的兄弟的拼死掩護下逃了出去,直到現在。
人的一生,萬千滋味,就像一杯茶,有濃有淡,嘗一口能品出冷暖,能品出悲歡。
山水龍被滅的那日,是流星劫后的一個月,云河獅兩個先天級武道宗師帶著為數眾多的幫眾打上門來,山水龍根本無力抵抗,一夜被滅。譚詠華也是無力抵抗,交手不多時便被打傷,還是李云意識到一切都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帶著一批幫中僅剩的高手進行了自殺式的斷后,譚詠華才能活下來,但也因為中了一招烈毒掌,沒能及時祛除入體的火毒而傷及了本源,導致留下難以治愈的內傷。
譚詠華本也不愿茍活,可李云攔住了他:“你不能死!你死了,我的妻兒,死去的兄弟們的家人該怎么辦,你必須活著,活著就是一種勝利!”
譚詠華老淚縱橫,事后將能找回來財產盡數發給了山水龍犧牲的人的家眷作撫恤。自己只帶著少許錢財,亡命天涯。
“好了,睡去吧,為父的過去你也知道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弊T詠華甩甩手,打發心情沉重的蔚安和蘇若楠去休息。蔚安夫妻張口欲言,但最終還是說不出什么話來。任何話語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但就這樣去睡覺蔚安也做不到。
看譚詠華走到屋外還沒有休息的意思,索性讓蘇若楠去休息,自己則跑進里屋因為沒酒便搬了桌椅,提了壺茶出來,給譚詠華斟上一杯,又給自己來上一杯。兩人就在這屋外喝著茶,看著夜空的雙月,靜默無言,各有所思。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里,云河獅為了流星墜地,屠滅了無數幫派,掀起了江湖的腥風血雨,終是引發眾怒,許多實力比較強勁幫派聯合起來組成斬獅盟,還吸引了許許多多被云河獅滅門的幫派殘黨加入。與三個月前對云河獅發動總攻,這一戰打的云河獅元氣大傷,最終朝廷出兵鎮壓場面調解雙方,云河獅賠償斬獅盟大量錢財,流星墜地的所得卻絲毫不放。朝廷也是明顯偏幫云河獅,得到補償的斬獅盟被勒令解散,雙方領袖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協議,這場持續了三年的江湖戰爭落下帷幕。
但襲殺蔚安的三人中有一人是云河獅一位先天級宗師的后輩,盡管在其家族里也是個廢物,但畢竟有個先天級宗師的長輩,所以蔚安的通緝仍然沒有被撤銷,這個消息是在一個襲擊他們的殺手上逼問出來的。
這種小戰斗,協議也是管不到的,屬于江湖上的私人恩怨。
雅木國,風清山脈。
秋天的山里金黃一片,地上鋪滿黃色和橘紅的落葉,還未從樹上落下的葉子都呈現出一種黃綠相間的色彩。山中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段有一片人為開辟的空地,一間體積頗大的木屋佇立其中,屋外還特意留有一棵蒼翠的大樹,樹下是石頭雕刻出的桌椅。
此刻正有一青衫老者和一白衣美婦坐在其上,老者面容清瘦,眼神滄桑,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一舉一動都似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頗有世外高人風范。但身體欠佳,不時的咳嗽幾下。旁邊的美婦正在為其斟茶,面容嬌美,膚若凝脂,雙目似一泓清泉,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這兩人正是譚詠華和蘇若楠,蔚安正在屋內突破先天境,蔚星則在不遠處玩耍。蘇若楠神情焦急,頻頻看向那半天都還沒打開過的房門,譚詠華到底是老江湖,心里急著但面上絲毫不顯,閉著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哐”房門終于打開,一下就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只見一三十幾歲模樣的男子信步而出,一身黑色勁裝,身材魁梧,相貌說不上俊美但也是頗為耐看,五官輪廓分明而硬朗,深邃的眸子里閃耀著自信自強的光輝。
譚詠華和蘇若那一看這氣勢,就知道蔚安突破成功,成為了一名先天級的武道宗師。
“哈哈,好,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的。”譚詠華大笑,他料到蔚安能突破先天,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相公,你真的做到了!”蘇若楠喜極而泣,嬌軀一撲,抱了過去。
“爹”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孩子在遠處大喊,看見抱在一起的蘇若楠和蔚安也急急忙忙的跑過去,奈何才只有三歲,只能抱住蔚安的大腿。
蔚安笑著摸了摸蔚星的頭,轉而換上衣服鄭重的神色,對譚詠華道:“義父,我想和你談談?!?p> 蘇若楠配合的從丈夫身上離開,她知道蔚安要談的事情是什么,又牽上蔚星的小手將他從蔚安身上拉過來。
坐上石椅,蔚安將醞釀已久的想法道出:“義父,您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曾聽聞雅木國的東邊有一個百藥莊,那個藥莊有傳說中仙人煉制的療傷仙丹。如今我已經踏入先天,已經有實力帶著若楠一起去為義父求丹,還請義父允許?!?p> “???”突如其來的請求讓譚詠華有些茫然,為自己求丹是很感動,但是“若楠要跟你一起去?星兒呢?星兒怎么辦!”
蘇若楠道:“我很早就知道相公有這想法,這三年來爹您教我武功我也很認真的在學,現在在江湖也算得上是個二流高手了,這可是你們給我評定的。我這么努力的修煉就是為了今天做準備,星兒還太小,只能由爹您來代替我們照顧了,也能讓星兒代替我們在你身邊做個伴。我是一定要跟著去的,爹你就別再勸了,我這輩子都不要和相公分開,爹,求您了,讓我也一起去吧。”
相處了三年,譚詠華的脾性也被蘇若楠摸了個清楚,再加上晚來得了個帶老婆孫子的兒子,一直都是十分寵溺。這一撒嬌譚詠華也沒了辦法,只得任她,由她。遂點了點頭,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如今蔚安已經踏入先天的緣故。
蘇若楠和蔚安笑了,小蔚星就不高興了,三歲的他經常跟著譚詠華學習知識,已經懂了許多事,聽的蘇若楠和蔚安要走卻不帶上自己頓時著了急,奶聲奶氣的帶上了哭腔道“爹娘你們不要我了嗎?我也要跟你們一起!”
蔚安看著蔚星,毫不疼惜,反而是嚴厲道:“忘記爹和你說過的話了么???”將蔚星拉到跟前,伸手抹掉其粉嫩的臉蛋上的淚水。接著道“你是個男子漢,家里有三個男子漢,爺爺,爸爸,和你。爺爺病了,爸爸和媽媽要去給爺爺找藥,而你是不是應該留來好好照顧爺爺,陪著爺爺?”
蔚星睜大眼睛想了想,“是”
蔚安頓時欣慰一笑:“這才對嘛,這才是我蔚安的孩子,是個男子漢!”說完還刮了刮蔚星的小瓊鼻。
蔚星敏感的退了退,還搖頭晃腦的,“啊呀,爹老刮我鼻子,很痛勒!”樣子十分可愛,看的眾人都放聲大笑。
就在這樣一個輕松的氛圍下,蔚安夫妻開始了出遠門的準備,一周后啟程出發。
天邊的夕陽為天空帶來美麗的晚霞,照射在揮手告別的雙方,帶著不舍,蔚星眼角隱含淚珠,倔強的不肯讓它們流出。一雙小手緊緊的握成拳,簡單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照顧好爺爺?!?p> 三歲的幼童,在人生第一次的分別中學會了堅強。
這個時候,一旁的譚詠華沉浸在離別的悲傷中,沒有發現蔚星眼中隱隱透出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