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光頭壯漢右手提著奴隸當盾牌,左手又一次作勢要舉起輕弩——不到一秒!
他不到一秒就能將致命的弩矢射過來!
如果我能跑得再快一點,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存在了不到一秒,一抹銀光便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扎入了光頭壯漢的腦門里……至少在郝源的目光中,確實非常優美。
一時間,郝源不由地因為腿軟而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命懸一線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如果可以的話,請別讓我在體驗第二次。
在他反思著自己的所作所為與剛剛的沖動,是否是正確的時候,常若男已經提著輕弩手持匕首跑到了他身前。
“干得漂亮,你會是一個合格的狂戰士——但你鬧得動靜有點大,肯定會吸引到不少暴民的注意力,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郝源撐著地站了起來,瞅了眼已經撲在光頭壯漢的尸體上撕咬的倆個奴隸,以及朝著他們跑過來的另一個奴隸,下意識問道:“那她們怎么辦?”
“告辭。”
常若男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
眼見常若男的態度十分堅定,郝源也一下認清了現實——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他連忙追了過去,即便是直到此刻還‘撲通’狂跳的心臟也阻擋不了他的道歉:“對不起,我問了個傻問題。”
常若男這次是真的詫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男性向女性道歉過的例子。
通常,他們都會采取狡辯、無視等方式試圖掩飾自己的失誤……甚至是錯誤。
或許可能是異世界的風俗?
不過,常若男的心情卻莫名的好了不少,她干脆給郝源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為什么要對這三個可憐人棄之不顧的原因:“首先,我們返回來擊殺那個人渣是為了讓潛藏在這個廣場里的其他暴民發現我們并不是好惹的。”
“沒腦子的暴民要么早早進了別人的肚子,要么已經在護城河里了,所以能在廣場和廢墟里生存下來的暴民最起碼還有欺軟怕硬的本能,所以我們不是為了拯救這三個可憐的女人而來的,而是為了我們自己。”
“其次,她們的身體狀態就不足以穿過近4000米的廢墟逃往城外,請相信我——你并不想在走了一千多米的路程后還得背著三個累贅。”
“最后,不是每個人都會心懷感恩之情對待救命恩人,聽說過伐木人救了一只森林狼反被咬死的故事嗎?”
“沒有,不過我們那邊倒是有一個農夫與蛇的寓言故事。”
“預言故事?”
“不不不,是寓言故事。”
此時,郝源才猛地發現了,怎么這邊的語言體系跟中文竟然有些相似?
他也不顧上深究其中的奧秘,指著身后跌跌撞撞追來的女人道:“她這樣追著我們……”
“無視她,雖然她很聰明,知道該怎樣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說到這里,常若男嘆了口氣:“但世界的演變與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會如人所愿……你被嚇得腿軟也是一樣,事前你沒想到自己的膽量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大吧?”
郝源感到了有些羞澀。不過并沒有作扭捏姿態,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道;“對,不過現在好點兒了——在那一剎那,我想到了我可能會死,但我沒想到事到臨頭了我反而開始有些怕死,這很可笑,對吧?”
“那是人的本能,沒什么可笑的,既然你已經好點兒了,那我們就跑起來吧,適量運動有利于保持良好的狀態。”
“除了暴民外,前方說不定還有野獸和盜匪在等著我們。”
跟著常若男跑動中的郝源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眼那女人。
只發現,她臉上的神情除了絕望之外,還有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惡毒——顯然,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無法拜托那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郝源心里有些難受,卻聽到了常若男的冷笑:“別看了,她肯定在詛咒著我們——同時絕不吝于出賣我倆的行蹤給下一個捕獲她的人,所以,趕快,你前面嘶吼的嗓音真的太大了……但效果不錯,那人渣的注意力全被你吸引住了。”
聽到她這么說,郝源一下感覺好受了不少,他嘆了口氣:“你是對的……對了,關于刷新……”
常若男打斷道:“噓,之后再說。”
她拉著郝源躲進了一旁崩塌了三分之一的房子里。
片刻后幾個渾身套著亂七八糟的諸如鐵鍋、金屬板之類的雜物當作盔甲的人從廢墟上快步走過,還不時的嚷著:“聽說今天舊日廣場動靜特別大,指不定咱兄弟三人能撿到點什么便宜。”
“李老七的話,幾乎都是吹牛吹的,要我說,咱不如繼續蹲點,瞅見那群惡靈騎士直奔內城的模樣了吧?呵,坐等肥羊送上門!”
“能走到咱們的地盤,那可不是肥羊,老三你知道什么叫放了三天的黑面包會崩了牙嗎?”
“老大,那廣場那邊不是更亂?咱們哥仨這幾斤瘦肉,趟什么渾水?”
“蠢貨!嗶嗶嗶,你懂個嗶嗶嗶,李老七雖然大話是多了點,但他人品是真不錯,只要給他食物他就給你真情報,與王三楊六這種孤身寡人的滾刀肉就不是同一種貨色……你倆知道情報的重要性嗎?”
聽到這里,郝源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完全沒想過在這樣秩序崩壞的環境下,竟然還有著一套看不見的秩序在運作。
不然那叫李老七的人憑什么能靠著情報過活的?
見狀,常若男連忙豎起手指,放在微微嘟起的唇前,無聲地作出了‘噓’的動作。
她是真不想爆發無謂的沖突,在接下來的歷程中,充足的體力相當重要。
郝源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剛剛那番兇險令他意識到了所謂的武力沖突是建立在一方倒下,失去了生命,才會結束的一種極為兇險的事件——無論它是突發的,還是早有預謀的。
這不是游戲。
人被殺,就會死,生命非常的脆弱。
漸漸遠去的聲音還在幽幽傳來:“待會兒都給我聽好了,別瞧著好處就眼熱,咱仨偷偷的蹲一下,有便宜就蹭一蹭,沒便宜咱就找地方等肥羊!”
常若男依然保持謹慎,等了約莫有三四分鐘,直到周圍只有隱隱約約的揚塵撲打著建筑殘骸所發出的聲音,她才小心翼翼的拖下了皮制外套,在郝源訝異的眼神中,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慢絲調理的將之揉成了一團,又拿過了郝源放在一旁的短鐮,這才將被揉成了一團的外套從虛掩著的門縫中遞了出去。
在作出了初步試探后,常若男順勢穿上外套,就從房子里跑了出來,并低聲對緊跟著她出來的郝源道:“果然,大部分的暴民都被吸引過去了。”
“我想,前面的路會好走不少,但也別放松了警惕,命運向來喜歡嚴懲那些無警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