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夜里,往日十分清靜的趙方之家的院子格外熱鬧,喝酒的蘇振國和趙方之說的話越來越多,兩人把蘇小離和易皈凡晾到了一邊,杯中的酒水每次雖然倒的很淺,但舉杯時的情義卻很深。
趁著爺爺蘇振國喝的盡興,蘇小離悄悄地把易皈凡拉到了稍遠處的兩個小馬扎上,青蔥玉筍般的手指抵于雙唇之上,示意易皈凡先不要說話。
喝酒的兩個老人把目光偷偷瞥向悄悄離開的易皈凡和蘇小離那里,開懷大笑,吃上幾粒撒著鹽粒炒花生,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有時候,男人之間只是需要這一盤花生和幾壺老酒,女人之間只是需要一點相伴和你言我語。可有些人總會以“時代”為替罪羊,漸漸變得復雜。
是的,時代在變化,在“一窮二白”的時代,人們之間很少有爾虞我詐,在如今“富有”的時代,人們總是在擔驚受怕,“時代”不是替罪羊,真正變的是人心。
“你......叫我過來干什么,蘇小離。”易皈凡好奇地看著蘇小離,還時不時看外公趙方之幾眼,輕聲問道。
蘇小離猶豫了幾秒鐘,這一瞬間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表達自己的問題,她稍微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有些扭捏地說:“呢個......你小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個小胖......妞?”
啥!?小胖妞?易皈凡只覺得自己心中一陣突兀,心想:什么小胖妞?小時候自己的身邊有還有能稱得上胖的嗎,自己可是最胖,沒有之一。
“沒有吧。”易皈凡想都沒有多想直接脫口而出。
蘇小離凝視著易皈凡,面無表情,心想爺爺蘇振國雖然年紀大了但記性還是挺好的,應該是沒有說錯,現在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易皈凡的童年記憶里根本已經把有關“小胖妞”的事情刪檔了。
她從小馬扎上站起,背對著易皈凡,抬頭仰望著星空,雙手負在背后,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沉默不語。
蘇小離的馬尾在微微的夜風里揚起,易皈凡抬頭凝望時這樣的場景落入他的眼中,他感到蘇小離的背影似乎有些不愉快,心中一直打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對不起啊,我不怎么會說話。”易皈凡站了起來,立在蘇小離的身后,雖然心中有些焦急但臉上卻不敢表現的太明顯的,畢竟有自己的外公和蘇小離的爺爺在場。
蘇小離聞聲稍稍側身,眼睛半瞇成月牙,嘴角的笑很甜,整了整自己有些亂的劉海兒,“沒有啊,剛剛看到了一顆流星就被吸引了,抱歉啊,讓你誤會了。”
易皈凡以為蘇小離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心中對于蘇小離的好感就又深了幾分,但是......
真相真的是蘇小離剛剛看到了一顆流星從天邊劃過,沒有長久的耀眼奪目,但就是那么一瞬間的絢爛卻將蘇小離深深吸引,她有時候也想自己可以像這顆流星一樣.....活著。
當易皈凡的注意力還在蘇小離身上時,蘇小離則已經把目光看向了喝酒的兩個老人,她有些擔心爺爺會喝的太多,但又怕打擾了爺爺的興致,皺著眉頭看著微醺的爺爺蘇振國。
“時間也不早了,可別讓兩個老人喝的太過了,我得去看看。”易皈凡自言自語地從蘇小離身旁走過,向談天說地、相互吹牛皮的蘇振國和趙方之走去。
剛剛蘇小離的神情易皈凡全看在了眼里,他不好意思直接和蘇小離說些什么,索性直接去付諸一些自己的實際行動,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蘇小離看著眼前邁著八字步走遠的易皈凡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偷笑的嘴角,緊接著跟在了易皈凡的身后。
接下來在蘇小離和易皈凡兩人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有著微微醉意的蘇振國和趙方之這才罷休,蘇振國在蘇小離的攙扶下慢慢向家里走去。
至于趙方之則把易皈凡推到一旁,雙眼游離,一臉嫌棄地說:“去啊!讓一個女孩和一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獨自回家嗎?沒個眼力勁兒!”
易皈凡稍稍一愣,在被外公踹了一腳后,猶豫片刻,向門外跑去。
在易皈凡跑出去的時候,蘇小離已經攙扶著爺爺蘇振國走到了家門前,見氣喘吁吁的易皈凡突然跑了過來,二人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小凡有什么事嗎?”蘇振國拖著有些沉重的呼吸,含含糊糊的說道。
“我外公叫我來送送你們。”這句話不經易皈凡的大腦直接被說了出來,在場的三人都突然感覺空氣稍稍凝固了幾秒鐘。
尷尬,沉默,苦笑,凝固的空氣讓三人都不知道開口說些什么。
兩家是鄰居,家門相距不超過五步,這用火急火燎地跑出來送嘛!
轉過神來的易皈凡突然感覺自己被有些醉的外公給捉弄了,他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就在易皈凡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被蘇小離叫住,“易皈凡,明天十點,家門口,我找你有兒點事。”
易皈凡的心中一陣小鹿亂跳,這是個什么情況!?易皈凡興奮期待的同時又有些緊張。
沒等到易皈凡問清楚,蘇小離和蘇振國就回到了家中,并且關住了家門。
帶著一臉的傻笑,宛如二愣子一般的易皈凡懷著忐忑的心情也回到了家中,易皈凡的這一夜也注定難眠。
翌日早上十點,帶著一雙黑眼圈但精神百倍的易皈凡和蘇小離見了面,也了解到了蘇小離叫他有什么事情。
原來蘇小離打算去一趟隔壁山頭上的佛云寺,但是自己一個人去又覺得不安全,加上在這個村里只認識易皈凡這么一個同齡人,這才想約上他一起去。
“噢,好吧。”問清楚的易皈凡情緒明顯有了些低落,但還是勉強的做了個笑臉。
情感細膩的蘇小離察覺到了一絲絲異樣,她指著易皈凡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不會……”
“沒有!沒有!”慌亂的易皈凡急忙否認,將目光看向一側。
“我都還什么也沒說,你否認什么呢?做賊心虛了?”蘇小離如脆鈴般的笑聲想起,邁著得意的腳步向前走去。
呆在原地的易皈凡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他突然產生一種想法——愛情會讓人愚蠢,但有時候單方面的愛情會讓人蠢上加蠢。
“喂!等一下我。”
尷尬的易皈凡追上蘇小離的腳步,老老實實地跟在了身后。
從村里到佛云寺大概有兩個小時的路程,而且大多是危險狹窄的山路,行走起來十分不方便。
中午十二點左右,筋疲力盡的蘇小離和易皈凡終于到發了山頂的佛云寺,二人在一位小僧的帶領下來到了人們求緣的聚緣堂。
二人知道小僧是誤會了他們的關系,但奇怪的是二人誰也沒有選擇出口點破。
在聚緣堂的堂口兩側掛著一副對聯,字體變幻靈動、蒼勁有力,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的洗禮,上面的漆已經所剩無幾。
上聯:“山中小寺閑人處”;下聯:“寺有梧桐落雙宿”。
易皈凡看了看對聯,又看了看旁邊的蘇小離,心中莫名其妙出現一股暖流,攻據了他所有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