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底全烙著囚牛鎖的殘缺編號,拼起來正是黃河改道圖上缺失的龍爪方位。
“去城隍廟。“孫頭摸著陶罐上的水漬,“這些骨灰罐今晨剛從運河撈起來,沾著船底特制的桐油。“
城隍廟戲臺的彩繪梁柱間藏著七盞琉璃燈。
焉霞的玉佩映出燈芯里蜷縮的蠱蟲,每只蟲腹都嵌著米粒大的囚牛鱗片。
葉無痕撥動三弦,音波震碎琉璃的瞬間,二十八個漕工打扮的刺客從藻井墜落。
“坎位三步!“孫頭的盲杖點中地磚縫隙。
趙護衛揮刀劈開暗格,拽出個渾身纏滿引魂幡的老者——正是三年前暴斃的地脈司監正。
老者喉結處釘著枚青銅卦簽,簽尾系著半截玄色官服系帶。
葉無痕用琴弦挑開卦簽,老者突然睜眼嘶吼:“囚牛睜目時,九泉通漕路!“
戲臺轟然塌陷。
眾人墜入布滿鐘乳石的地下溶洞,洞壁上嵌著三百六十顆浸泡在鮫人油中的眼珠。
孫頭將盲杖插入暗河,杖身浮現的血線指向東北角的青銅鼎。
“是聾門血鼎。“焉霞割破指尖在鼎身畫符,“用七個聾啞人的心頭血......“
鼎蓋突然被音波掀開,二十年前本該銷毀的囚牛鎖鏈破水而出。
葉無痕扯斷頸間音石項鏈,碎石在鎖鏈上擦出的火星竟化作《廣陵散》的曲譜。
趙護衛趁機斬斷鎖鏈源頭,卻發現鏈尾拴著塊刻有龍爪的河圖石。
暗河對岸亮起三十六盞幽冥燈。
燈影里走出七個戴青銅面具的黑袍人,為首者腰間玉佩與李大家失蹤那夜留下的裂痕完全吻合。
孫頭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三枚浸血的卦簽——簽文竟與二十年前地宮血案的審訊記錄分毫不差。
“坎水覆舟局。“黑袍首領的聲音帶著三重回響,“當年用聾童祭河時,你們就該明白......“
焉霞的流蘇佩炸成銀粉,在洞頂凝成北斗陣圖。
葉無痕將音石粉末撒向暗河,水波突然倒卷成七弦琴的形狀。
當《破陣樂》撞上北斗陣光的剎那,青銅鼎上的囚牛紋突然睜開左眼。
趙護衛的刀鋒在河圖石上擦出火星,火星濺到黑袍人面具時,面具下的玄色官服襯里閃過龍爪暗紋。
孫頭將盲杖插入暗河,杖頭突然伸出半截刻著囚牛角的鑰匙——正是打開當年地宮密道的信物。
暗河開始沸騰,三百六十顆眼珠同時轉向青銅鼎。
葉無痕撕下衣擺裹住流血的指尖,在鼎身畫出殘缺的黃河改道圖。
當最后一筆與龍爪紋重合時,鼎中升起七盞燃著綠焰的河燈,燈芯里蜷縮的蠱蟲正啃食著半塊兵符。
青銅鼎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葉無痕扯下染血的衣襟纏住琴弦,音石碎屑在指尖凝成七枚透骨針。
趙護衛橫刀劃破掌心,鮮血沿著刻有龍爪暗紋的刀刃滲入河圖石,整塊巨石頓時浮現出運河脈絡的熒光。
“坎位水眼!“孫頭的盲杖突然裂開,露出藏在竹節里的青銅簧片。
焉霞將流蘇佩按在鼎身囚牛紋上,玉佩表面的北斗七星與鼎內蠱蟲腹部的鱗片同時發光。
四道不同顏色的光柱在溶洞頂部交匯,映出暗河水脈與地脈走向的重疊圖影。
七個黑袍人的面具應聲碎裂,露出布滿音蠱紋路的臉。
葉無痕甩出透骨針穿透他們耳后的鼓膜,藏在經脈里的音蠱蟲頓時化作黑煙。
趙護衛的刀鋒卷著腥風劈開青銅鼎,鼎內浸泡在鮫人油中的囚牛鎖鏈寸寸斷裂,每截斷口都涌出渾濁的黃河水。
當地脈司監正的尸體被暗河沖走時,溶洞突然劇烈震動。
三百六十顆眼珠接連爆裂,飛濺的鮫人油在洞頂凝成囚牛虛影。
玄色官袍翻卷如烏云,戴著龍紋面具的首領踏著凝固的油滴走來,腰間玉佩裂痕里滲出混著朱砂的尸油。
“小心蠱蟲化形!“焉霞拋出七張符紙結成北斗陣。
首領袖中射出沾滿綠銹的青銅卦簽,每根簽子落地都化作三丈高的音障。
孫頭將盲杖插進暗河淤泥,藏在杖尾的簧片突然發出尖銳蜂鳴,音障表面立刻爬滿蛛網狀的裂痕。
葉無痕的琴弦在河圖石上擦出火星,趙護衛趁機將染血的刀尖捅進石縫。
當地脈走向圖完全顯現時,四人同時出手——音石粉末混著北斗星光滲入暗河,孫頭震碎最后三節盲杖釋放封印的《廣陵散》殘譜,趙護衛的刀鋒沿著地脈熒光劈出裂谷。
首領的龍紋面具轟然炸開,露出半張布滿音蠱蟲的腐爛面孔。
他嘶吼著扯斷腰間玉佩,裂紋中涌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囚牛左爪。
葉無痕突然抓起染血的琴弦按在自己咽喉,唱出地脈司監正臨死前那句“九泉通漕路“,音波震得黑血凝成的龍爪瞬間汽化。
當最后一絲黑霧消散時,溶洞頂部的囚牛虛影發出悲鳴。
暗河水突然倒流形成漩渦,將地脈司二十年積攢的陰毒陣法盡數沖進地下裂縫。
趙護衛拽著脫力的葉無痕躍上巖壁,卻發現首領腐爛的右手死死抓著半塊兵符。
“小心尸變!“焉霞的符紙剛觸及兵符,整具尸體突然爆成血霧。
孫頭摸到巖壁上濕潤的卦象刻痕,渾濁的眼球劇烈顫動:“坎水覆舟局還沒破,這些血......“
話未說完,溶洞穹頂突然裂開巨大的縫隙。
星光混著運河水的腥氣傾瀉而下,照出裂縫中若隱若現的青銅樓船輪廓。
船頭站著個懷抱琵琶的紅衣女子,發間金釵與李大家失蹤那夜佩戴的首飾一模一樣。
“囚牛鎖還剩右眼。“焉霞盯著樓船桅桿上懸掛的青銅鈴鐺,“這些血霧在往鈴鐺里鉆......“
葉無痕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三口帶著音石碎屑的黑血。
沾染血漬的暗河水突然沸騰,在水面凝成半幅黃河改道圖。
趙護衛的刀柄龍紋發出灼熱紅光,與河圖石殘留的熒光相互呼應,在地面投出運河與暗河交匯的立體脈絡。
當裂縫中的青銅樓船開始下沉時,孫頭摸到了暗河底部的凹槽。
他沾著血水在巖壁畫出殘缺卦象,突然抬頭“望“向葉無痕:“二十年前地宮血案,那些聾啞工匠搬運的根本不是石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