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后的第二天晚上,我背著雙肩包離開宿舍,趕去火車站,準備回大東北過暑假。
21點55到達火車站,離開車還有半小時。取票、檢票、安檢,一路狂奔到候車大廳,Z172列車剛好開始檢票。我趕緊跑到隊尾,一邊排隊進站,一邊大口喘息,調整呼吸。正當我慶幸這個時間點不早不晚,剛剛好時,身邊一個人跟我說“你終于來了”。
我抬頭一看,發現說話這人捂得特別嚴實,頭戴黑色棒球帽,臉上還遮著黑色口罩,莫非是明星?當然,我沒那個命,眼前的是趙九正。
“班長?你怎么在這?”因為昨晚的事,我現在見了他就渾身不舒服。
“回家啊!”他戴著口罩,說話悶悶地。
見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樣,我也懶得跟他繼續寒暄。但是,該不會我和他在一個車廂吧?
“你在幾車,班長?”
“8車。”
“哦哦,軟臥!”不在一起就好。這個人一看就是受不得苦的公子哥,我怎么沒想到,他根本不會買硬臥的。
進站后,我找到自己的車廂,跟趙九正說了聲拜拜,就上了車。10號隔間,中鋪是我的,下鋪是個軟妹子,看起來也像是放暑假的大學生。我把書包往中鋪上一扔,等著火車開動,就打算去洗漱,然后睡覺。
開車前,給爸媽發了條微信,說我上車了,放心吧,明天下午就到家了。他倆卻非要讓我拍一段視頻給他們,說是要看看車內環境。我說,這都是我第幾次坐火車了,還有啥不放心的?老媽說,你一天虎超超的,我們能放心嗎?
被老媽這么一說,我理虧了。想想這一學期自己做的事真挺虎的:自以為在和男神“談戀愛”,每天屁顛屁顛地跟人家見面,結果發現被耍了;辛辛苦苦打了兩個月工,買了一輛自行車,結果騎了兩次就出了車禍。是啊,老媽說的沒錯,虎超超說的就是我本人吶!
拍完視頻,剛好車開了。我拿出洗漱用具,跑去了洗手間。這個好習慣也是爸媽培養出來的,到點就困,按時睡覺,無論什么環境,什么床鋪被褥,都能一覺到天亮。
刷牙,洗臉,去個廁所,再回來卻發現下鋪的軟妹子不見了。趙九正竟然和姑娘換了床!他脫了帽子口罩,正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鋪,看到我回來了,眼睛一亮。
“班長,你不是買的軟臥嗎?”
“我換了。跟你近點,能互相照顧嘛!”
“你太客氣了,我不需要人照顧。”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
“你的意思是要我照顧你?”
“對啊,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回家,不太習慣。”
“那你以前都坐什么?”
“飛機啊。”
他說著,左顧右盼地觀察上下鋪,還撩起小簾子看窗外。“外面的人家越來越少了,這是到村里了吧!”這公子哥一副體察民情的樣子,問的還都是一些常識。裝相!
我沒理他,爬上了床,等著乘務員來換票。
側歪在床上,感覺床下坐著的那個人可能隨時會跟我嘮嗑,讓人又緊張又不自在。結果很快,他就站起來,給我丟來一盒巧克力。他說,給你帶的。我趕緊撿起來,還給他,說,我已經刷牙了,一會兒就睡了。他說,這么早就睡了?我說,一般我都是這個點睡覺。他哦了一下,說,那你留著明天吃吧。
他站在我的腳邊,彎著腰跟我說話,一臉的小心謹慎,可能真的對火車的環境不太熟悉。不管怎樣,這人幫過我,我有點不忍心,就坐了起來,盤著腿跟他聊天。
“你怎么這次沒坐飛機啊?”
“想體驗一下火車。”
“好夸張。你從小到大都沒坐過火車?”
“嗯,以前跟大人出門,基本都是飛機,偶爾他們還會開車自駕游。所以沒什么機會坐火車。”
“你到哪站下車?”
“QHD,明天大概10點多到。”他看看我放包的地方,說,“然后,你自己要呆到下午2點多才到沈陽北,對吧?”
“哦對啊,你怎么知道我到沈陽北?”
他輕輕一笑:“我知道的可多著呢!”
我瞇著眼睛看他,他也瞇起眼睛看我。小小的眼縫中,透出讓人難以招架的眼光。我的心跳一下子飆升起來,不敢和他對視,抓起被子攤在了身上,說:“困了,睡覺了。”我躺在床上,把被子蓋到鼻尖,遮擋住他的身形。
這時,女乘務員進來換票。趙九正拍拍我的被子說:“你的票呢?給我。”我爬起來找出車票,他順手拿走,和他的票一起交了出去。趙九正把換來的臥鋪卡收起來,跟我說:“先放我這。你睡吧!”
這趟旅程會怎么度過呢?我有忐忑,也有期待。他最好只是想體驗一下火車,只是想互相照顧一下,沒有其他目的。但如果他真的有其他意思,甚至直接表白了,怎么辦?如果他也只想玩曖昧,那就更難辦了,畢竟一個班的同學,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
這么胡思亂想著,就睡著了。一夜里做了許多夢。半夜里火車好像還在某個小站臨時停靠,火車上嘈雜了好一陣,有工人叮叮當當維修著設備,有乘客大叫著責問,還有小孩子啼哭不止,我恍恍惚惚聽了幾耳朵,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抓起手機一看,已經快八點了,可我還想在床上賴會兒。
我正在微博上刷著熱搜,津津有味地追著某十八線小男星被爆出軌的瓜,趙九正就拍了我的被子:“醒了?快起床!”
對于這種命令式的口吻,我已經很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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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錯開眼睛,抿了一下嘴唇,說:“下來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