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上晚自習時，蘇阮出了教室。

　　她手里還著藥，買了卻不知道該怎么送出去。避免引起旁人不必要的誤會，她選擇了這個點等在樓梯口。

　　她記得，這個時候，出去的話也經常會遇到他，那會兒他多半是正從辦公室問完問題回來。

　　可能快要上自習，高三年級的同學都早早地待在了教室，樓梯口這兒也很少有人路過。

　　蘇阮背著手，低頭看著鞋。就想起上次，也是在這里，他幫她解了圍，還替她提水來著。

　　等了沒一會兒，有感應似的，她抬頭，就看到周子瑞從樓梯口上來。他手里依然是拿著一本書，應該是吸取了教訓，沒有再低頭看書。藍白拼接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顯得規矩又工整，清瘦之間，不失風度。

　　怪不得，學校里那么多女生都對他有意。

　　因為，根本就找不出，他哪里不好啊……

　　周子瑞上了二樓，就見蘇阮靠著陽臺低頭看鞋，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和他目光交接。

　　“今天有點發燒，我又去了一趟醫務室。想著你喉嚨不舒服，就順帶給你拿了這個。”

　　蘇阮深吸一口氣，走向他，略顯靦腆地把手里的潤喉片和醫務室開的藥給他。

　　周子瑞垂眸看了看那東西，還沒反應過來，就躺在了他手心里。

　　兩人接觸沒多久，可是，他對這個女生也有一點了解。不善言辭，話也不多，不愿接觸更多的東西。

　　就像是待在暗涼之地，懸崖深溝里的一棵草似的，孤獨無助卻又堅韌不拔。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眼，觸摸遙不可及的溫暖的光，卻又害怕，一旦踏出原地，就前功盡棄。

　　“我先走了。”

　　蘇阮見他沒話說，也不好意思再找話聊，小聲又匆忙地告別，就快步地消失在拐角。

　　周子瑞留在原地，看著那個纖瘦背影，溫和的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不解，又或許是，猜測與思慮。

　　——

　　夜里，又是一場暴雨。

　　待它靜去，風雨平息，稀稀落落的爛葉充斥在整座古城低處。

　　“不好意思，您不符合我們公司的招聘條件，未被錄取。”

　　“抱歉，我們這里招聘的學歷最低要求是本科生，您的學歷是專科。”

　　“謝謝您選擇我們公司，但……”

　　濕冷的臺階處，滴著水的樹下坐了一個人，手機放在耳邊，維持著這個姿勢很久。

　　經過昨日雨水的洗禮，今晚的氣溫更涼了些。空氣中已沒有灰塵的味道，枝葉變得暗綠。被遠處的燈光映著，倒映著整座城市的一角。

　　寧書年盯著腳下的積水，許久，嘴角勾勒出淡淡又苦澀的笑來。拿起酒瓶，從石階上下去。

　　腦海里，突然劃過幾句不合時宜的歌詞出來。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

　　大雨過后，城市里積水成淵，里面的所有東西都被倒映在水坑里，不就將這座城市給顛倒了嗎？

　　他有專業的知識，豐富的學習經驗，卻因為學歷低，連別人門檻也沒能邁進去。即便是實習，都難進入。

　　就跟這座城市被拋棄的荒廢舊巷一樣，沒人愿意踏足，更沒人想去接觸。除了一兩個考古的，期盼著進去探出點什么東西來。

　　心里的落差，算不得多大，就跟被倒過來的樓頂一樣，水映著，現實的假象，卻又是另外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