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山谷中天色朦朧,蘇彣和樊清風領著五十余名問天閣弟子,一人提著一盞燈籠,早早陪同渠梁衍出山。因嫌涼轎速度過慢,渠梁衍不顧一眾隨行官員的勸阻,直接步行出山。待他與一眾問天閣弟子抵達牌坊口時,天色頓開,云霧中剛剛傳來第一縷晨曦。
牌坊口外,展萬津早已調集五百名親護營的騎兵待命。昨日,他特意派出手下一名副將,提前將四皇子出游臨時調兵協防的公疏,一一送往出游路線附近的南右路大軍的各個兵營,以便各兵營屆時能夠從容應對調兵之需。
隨后,渠梁衍和問天閣弟子立即騎上戰馬,在親護營奇兵的護衛下,朝著第一個目的地——蔚山出發了。
千里之外的皇都城內,朝會正在昭云殿舉行。靖王渠梁溢如往日一般,隨文武百官一道參加朝會。不等眾臣上奏完,皇帝渠梁宇突然開口降旨,將渠梁溢派往東中路軍機首府牧州城,而且定了下月初十正式啟程的時間。
昭云殿早朝結束時,渠梁衍的出游隊伍已經出發了半個時辰,身后的金風山早已被其他高山遮擋住了。
除了欣賞山水美景,渠梁衍最感興趣的事情莫過于在林中狩獵了。中午扎營休息時,渠梁衍和蘇彣在營地附近合力獵到一頭野豬,其他人還捕了一些山雞、野兔。不久,營地上便飄起了濃濃的烤肉香味。
渠梁衍頗為喜愛這樣的出游,沒有皇都城內的各種束縛,他可以愜意地享受著一切。他就這樣走走停停,一路看看風景,打打獵,兩天的時間相繼翻過蔚山、牛角山,便抵達了牛角山下的一片山谷平原。
山谷平原夾在連綿起伏的山脈之中,地域寬廣,視野開闊。這里野草繁茂,灌木起伏,不時便會躥出三五頭麋鹿。渠梁衍射術尚佳,在夜幕降臨之前,他輕輕松松便斬獲一頭體型壯碩的公麋鹿。
很快,眾人就著一條小溪處理掉麋鹿的皮毛,便生火烤了起來。黑夜很快來臨,烤了大半個時辰后,麋鹿肉香味四溢,渠梁衍、蘇彣和其他問天閣弟子圍著火堆,愜意地吃了起來。
彎月當空,原野上和不遠處的山林間一片漆黑。營地上,眾人圍坐,喝酒吃肉,不亦樂乎,十分熱鬧。
嗖……突然一陣利箭劃破夜色,發出清亮的聲響。
“刺客!”蘇彣一把扔出手中的酒壇,攔下一支射向渠梁衍胸前的利箭,隨即大喊一聲,來到渠梁衍身前,“保護殿下!”
“有刺客……”眾人隨即大聲呼喊道。問天閣一眾弟子迅速拔劍,圍在渠梁衍四周攔截利箭。
接著,蘇彣立即拔出背上的長劍,一把刺入火堆,揮劍挑起。只見幾根燃著火苗的干柴木頭飛向前方,恰好攔下了四支來襲的利箭。隨即他一把將渠梁衍按下,貼著草地,又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兩支利箭。緊接著,所有騰空的干柴木頭立即散落一地,紛紛熄滅,四周頓時便暗了下來。
與此同時,親護營騎兵立即跨上戰馬沖向利箭來襲的方向。一個又一個火把相繼在涼風中騰騰燃起,很快就將潛藏刺客的那片草地照得火光通亮,兩顆耀眼的信號彈也緊接著在夜空中爆炸開花。一時間,整個營地上喊殺聲四起,在呼嘯不止的野風之中響徹不息。
“小心右側!”蘇彣再次截下兩支從右側飛來的利箭,同時大聲喊道。
“多謝蘇兄!”渠梁衍被蘇彣緊緊按著,全身匐在亂草之中,他捋了捋腦袋兩側的勁草,然后小聲對蘇彣說道。
“刺客在暗,應該是有備而來,殿下先別動!”蘇彣不敢大意,怕還有利箭從其他方向襲來,仍死死將左手按在渠梁衍的背上。他自己則右手握著長劍,弓著身子單膝跪地,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剛剛利箭來襲的方向。
“師兄!”樊清風蜷縮著身子,疾步移動到蘇彣旁邊,“那邊有棵大樹!”
“速將殿下轉移到樹下,大家小心點!”蘇彣抓住渠梁衍的肩膀,緩緩將他拉起身來。
樊清風指揮著其他弟子,立即圍在蘇彣和渠梁衍的前后左右。借著不遠處親護營騎兵的火把照過來的余光,眾人小心翼翼地朝著不遠處的那棵大樹緩緩移動,沒多久便成功來到了樹下。
“殿下,刺客應該已被展將軍他們攔在了營地之外!”蘇彣讓渠梁衍靠樹坐下,正好背對著刺客。
“有勞蘇兄和諸位!”渠梁衍立即拱手,然后轉頭望向樹后,“不知這次又是誰想要了我的命?”
“殿下勿要多想,回去再說,這里暫且安全,樊師弟,你和師弟們在此保護殿下!眼下刺客還未走遠,我去瞧瞧!”
“是,師兄!”樊清風立即回道。
“蘇兄小心!”渠梁衍接著說道。
這時,親護營的一隊騎兵也趕了過來,在大樹周圍用盾牌圍起了一個嚴密的堡壘。渠梁衍置身其中,縱然有千萬支利箭射來,也不用擔心。
蘇彣當即跨上一匹戰馬,朝著火把發光的地方快速奔去。此時,原野上已經安靜了下來,連野草被風吹動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不久,循著求援信號而來南右路大軍的兩營兵馬陸續趕到,立即在營地周圍設防護衛。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蘇彣拖著疲憊的身子率先返回了營地,沒過不久展萬津也領著親護營的騎兵回來了。他們均一無所獲,刺客早已消失在夜色中,難覓蹤跡。
夜已深,寒露驟起。出游部隊無法趕夜路,只得繼續在此扎營。有了剛才的教訓,展萬津將營地的守衛布置得十分細致,重重嚴防。在向渠梁衍稟報完追蹤刺客的相關情況后,他便親自守在帳外,不敢有絲毫大意
“刺客有接應,暗殺雖然失敗了,但是逃得挺快,我們連刺客的面都沒見著!”蘇彣來到渠梁衍的營帳中,“殿下可有受傷?”
“倒沒受傷!”渠梁衍坐在帳中,臉上還留有一抹黑色的碳灰,對剛剛的經歷仍心有余悸,“還好你反應機敏,否則我就無法回去向父皇親自復命了!”
“殿下說笑了!”蘇彣也一把坐了下去,“殿下洪福齊天,幾個小毛賊起不了什么風浪!”
“究竟是誰三番五次地要致我于死地?他們到底有何目的?”渠梁衍低沉著聲音,內心既震怒又覺得莫名其妙。
“這事恐怕一時半會是不會有答案了!為殿下安全著想,只怕明日一早我們就得速速返回問天閣了!”
“是啊,展將軍剛剛也是這么說的!”
“殿下,刺客一路向西逃跑,極可能是來自于陳、湯、黎三國。奇怪的是,南右路大軍在這附近有多個營地,沿途均設有關卡,刺客為何能輕易突破封鎖進入山谷平原,之后又再度突破封鎖向西逃之夭夭?”
“你懷疑這些刺客與南右路大軍暗中勾結?”
“刺客來的怪,去的也怪,很難排除這種可能!”
“是啊!我雖為皇子,可從未樹敵,到底是何方賊寇千方百計想致我于死地!”
“殿下雖未樹敵,但你的皇子身份,免不了會給你招來意想不到的禍端!陛下定會徹查此事,殿下目前要做的,便是小心翼翼,早日返回皇都城。”
“看來不得不提早結束此次巡訪了!若非蘇兄在我身邊,我也不可能兩次三番脫險。過幾日,我便啟程返回皇都城,還望蘇兄能繼續隨行左右,渠梁衍感激不盡!”說完,渠梁衍立即起身,十分恭敬地朝蘇彣拱手一禮。
“不敢當,殿下!我已征得師傅同意,愿追隨殿下而去,只是還有一事,請殿下務必答應!”蘇彣回了一禮。
“何事,?蘇兄但講無妨。”渠梁衍哈哈大笑,趕緊走了過去,扶住了正在行禮的蘇彣。
“我還未通過朝廷的武試,此番隨殿下而去,還請殿下不要聲張。”
“呵呵呵……還以為多大事呢,我答應你!以蘇兄的本事,武試自然不在話下,只是暫時先要委屈蘇兄在我府上多待些時日了!”
隨后,二人又繼續聊了很久。最后困意上頭難抗,蘇彣才請命離開了營帳。
今夜遇刺,渠梁衍有驚無險地躲過了一劫。只是十幾名親護營的騎兵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們在黑夜中被利箭悄無聲息地奪走了生命。問天閣也有兩位弟子中箭受傷,好在性命無礙。
第二天,天空微亮,出游部隊簡單用餐后,便騎上馬朝問天閣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