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慢慢的解釋，“林曉珊成績次次名列年級前三，在校表現優異，深得老師贊賞，選她為代表是理所應當的。至于為什么也選了你嘛，這個其實我們所有老師，包括校長，都很不能理解，因為是那位慈善家老先生點名要你去的。”

　　“啊？”

　　全班同學幾乎是一起脫口而出。

　　“老先生從報紙上看到你上個月得到了市級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第一名，詳細問了你的情況，對你在校內校外迥然不同的表現很是詫異，便指明要你去參加見面會......沐陽，我看你平時就和林曉珊形影不離，這次一起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我沒意見，你呢？”南宮沐陽低頭看向仍在魂飛天外的同桌。

　　“......額......”林曉珊反應過來，抬頭看著他，“我......只是覺得......去大城市，要花很多錢吧......”

　　她剛才只聽見同學們一直在說大城市，大城市，卻沒聽李老師說是哪個大城市，但不管去哪個城市，交通食宿都要花很多錢。

　　李老師看出她的為難，微笑著，像是要打消她的顧慮一般，溫柔的說，“你放心，這次去上海，不會花很多錢，食宿都有學校承擔，去時的動車票也有學校承擔，你們只需要買回來的車票就行了。”

　　回來的車票，應該不會太貴......抬頭一見南宮沐陽還在看著自己，目光里甚至隱約有一抹期待，她微微怔了怔，看著他的眼睛，下意識的說，“好的，我也沒問題。”

　　晚自習后，已經是晚上九點。

　　天色暗如潑墨，樹蔭濃密，擋住月光破空的縫隙，地上看不到參差的樹影。耳邊，風聲，鳥叫，蟲鳴。

　　羊腸小徑盡頭，是兩座挨在一起的房子，亮著暖色燈火。

　　兩個孩子并排，一起往燈火闌珊處走去。

　　南宮沐陽手里有一把手電筒。亮光大部分鋪陳在林曉珊腳下。

　　這條路崎嶇不平，從云木二小的后山一直延伸到云縣的東南隅，他們的家。

　　是他們十年來日復一日走出來的一條捷徑。

　　很快就到家了。

　　奶奶坐在院子里。

　　背影在路燈照耀下更加佝僂了，頭上只有稀疏的幾屢白色發絲。

　　奶奶從年輕時候開始就是十里八鄉的美人，老了，愛美的習慣一直沒變，依然會每天梳理白發。

　　少得可憐的發絲會被她用一根黑色的細線仔細綁起來，垂在一邊肩膀上，手指會時不時去撫摸自己扎好的辮子，眼睛愉悅的瞇起來笑，好像還是年輕時候，依然有一頭讓人羨慕的濃密秀發。

　　她看著林曉珊的時候，也會把眼睛瞇起來笑，眼底流溢著細密的光，漆黑的夜空被這抹光照亮。

　　那是林曉珊自小就很熟悉的光，這光里，隱藏著奶奶對她深深深深的愛。

　　奶奶不愛說話，祖孫倆在一起共度的時候，很少說話。

　　林曉珊也不愛說話，但她有一個習慣。

　　每次從學校回家，都會第一時間朝著在燈下等她的奶奶懷里一個猛子鉆進去。

　　嗅著奶奶身上圍裙的油煙味道，就會不知不覺沉溺在這種其實并不好聞的味道里，十分的依賴，十分的幸福，只想永遠都這樣抱著她。

　　奶奶笑著撫摸她的頭，“曉珊，是不是餓壞了，奶奶一直幫你熱著飯，快進去吃吧。”

　　她趴在奶奶懷里，像武皇那樣伸著脖子，仔細嗅一嗅圍裙上的味道，是蔥花和臘肉的香味，抬起頭興奮的說，“今晚有肉吃，太好啦……”

　　奶奶摸摸她的臉，咧開嘴，露出了僅剩的兩瓣牙齒，笑呵呵的說，“我的孫女真聰明，猜對了，是你最喜歡的小蔥炒臘肉。”

　　她每次放學回來，只要聞一聞奶奶的圍裙，就能準確說出她做了什么菜。

　　多年來，這成為了她們祖孫倆心照不宣的小游戲。林曉珊覺得，要是哪天放學回家，不和奶奶進行這樣的游戲，這一天似乎就過得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