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飛機在返航途中遇到氣流。
幾十秒的劇烈顛簸后,她睜開閉著的眼睛,伸手扭礦泉水瓶蓋,扭三下,沒扭開,索性放棄。
古茗風嚇得臉色慘白,把著座椅扶手,劫后余生的欣喜,“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么強的氣流,幸虧祖宗保佑,福大命大。”
“是啊,祖宗在天上護佑著你,”拍拍她的手,忍不住揶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呢。”
從包里取出一面小鏡子,拿出口紅開始補妝。
鏡子里,一抹紅蓋住下唇上留白的齒印。
短短的幾十秒內,她出乎預料的鎮定,似乎生死于她,不過是唇上的留白,無關緊要。
這趟旅途,每時每刻,心頭浮現的都是那個人的名字,以至于,她沒有考慮過,這次貿然回國,會遇到什么樣的危機。
側過臉,看云層在眼前變幻,各種形狀。最后,她看見,那個人有著明亮的眸子,半張臉似乎隱在云層中,含笑望著她。
飛機落地。
兩個女孩子一人拉一個旅行箱,剛剛走出機場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三輛警車一字排開。
警笛劃拉開空氣的熱度,入夏了,山城的氣溫呈直線上升。
然而,聲聲警笛中,仿佛一股沁人的冷風突然之間吹到她臉上。
兩位身穿制度,頭戴警帽的年輕警察朝她走來,站在她面前。不著痕跡的擋住她去路。
一人稍年輕些,見林曉珊茫然的神情,低聲解釋,“林小姐,我們接到舉報,說你跟一樁命案有關……”
他沒說完,林曉珊猛的睜大眼望向他,表情有點不可置信。
另一人直接抓住她手臂,肅聲,“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酷暑的天,機場大門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好奇者,忍不住放慢步子,看那被警察困在中間的女子。
她的臉這個月來頻頻上熱搜,知道她長相的人不少。
而此刻,正好有人認出了她,立即驚呼,吃瓜群眾馬上就如潮水一樣涌過來了。
“看吧,我就說她看著眼熟,原來就是那個婊子嘛。”
“嘖,聽說她故意推倒一位七旬老人,老人家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不知道她這么做圖什么?”
“作孽啊,這世上真是什么樣的人都有……這女孩子看著文文靜靜的,沒想到心腸這么黑。”
古茗風眼見著周圍人對林曉珊指指點點,急得眼珠子在眼眶里亂轉,議論聲越來越不堪入耳,她撩開旅行箱,“砰”的一聲,把人群稍稍震得退后了一點,然后,她站在人群中,像個護雛的母雞一樣,伸手指著這些吃瓜說風涼話的人,大吼,“你們是誰?關你們什么事?珊珊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要再亂說,我就告你們誹謗!”
音量很大,兩層樓的人都能聽見。
離她最近的林曉珊被她吼得耳膜嗡嗡響,嘴角卻漾開一個開心的微笑,指尖握住她的指尖,對她搖搖頭,眼神告訴她,沒關系,他們愛說就讓他們說,我不在乎。
古茗風看懂了她的意思,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指,轉身,對抓住林曉珊手臂的警察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個大男人抓女孩子手干什么?”
話音剛落下,那警察一瞥身旁的另一個警察,“把嫌疑人帶回去。”
又來?
林曉珊腳步發虛,還記得上次在警察局的感受。一點不好受。
古茗風擋在兩個男人身前,“你們要帶她去哪兒?我怎么知道你們是真的警察還是假的警察?”
聞言,他看了一眼那個稍年輕些的警察,隨即,這位警察從口袋里取出證件,在她們眼前一亮,“看仔細了,我是專管這個轄區人命官司的刑警,張左,”一指身邊面容肅靜的男人,“他是我的堂哥,張北。”
此時,林曉珊才抬起頭來認認真真打量這個一只手鐵釬似的控制住自己手臂的男人。
五官冷毅,膚色偏黑,眉目間壓著不怒自威的神氣。
突然,她張開了嘴,恍然大悟,“你就是上次審我的那個人,真是好巧啊。”
張警點頭,“記得就好。”
一旁,古茗風流汗,用胳膊肘推她,“你當是在大街上遇見熟人呢?這人是來抓你的警察!”
一位正義廉潔的人民警察。
林曉珊望著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審訊室里,他坐在對面,一個問題一個問題拋出來,有條不紊,問話的目的,比引獵物上鉤的陷阱還要精準。
也是他,耐心的坐在一旁,等著自己從一堆照片中回憶,尋找陷害唐小新的那個人,東子。
她不記得這個警察的名字,但記憶中,聽到警局里的人都叫他,張警。
她明知接下來等著自己的不是好事,但還是忍不住一陣小激動。
她確信,正義,始終是站在心懷善意的人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