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性
??有人的地方始終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拋卻了荒涼,而具有生存的價值。因為智慧是趨利避害的,智慧總追求著更高的發展,而發展的前提便是生存(總體的生存而不是個體的生存)。
當然,這種生存有長久和短暫的區別,這種區別并非人(甚至神:神即低維生命眼中的高維生命)能夠知道的,需要時間的沉淀,也可以說是考驗。
有必要再次聲明一點,善惡與智慧并不存在前者與后者的因果關系,即:并不是因為生命善惡的屬性來決定他是否能通向智慧的彼岸。
而在善與智慧之間畫上等號的,是無窮數時間的流逝以來,到達智慧彼岸的生命都拋棄了惡而選擇了善(或者說,也可以說無惡無善,因為高維的善對于低維來說,不一定是善)這一明確的事實。
如果非要用能夠簡單理解的話轉述:是果導致了因,而不是因導致了果。
此番聲明格外重要,請務必牢記在心,當你對智慧的理解出現了偏差的時候,那么你就離智慧的彼岸越來越遠。
……
第2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龍九感覺狀態格外的好,他甚至比往常多睡了幾個小時,天已經亮了,太陽火辣辣的照射著,地洞外的土壤變得灼熱。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龍九心想,原來置之死地而后生是這樣一種美妙的體驗。
昨晚臨睡前的捕鼠裝置又有了新的收獲,周邊的幾個捕鼠裝置上添加了新的亡魂,有一只肥碩的老鼠死相凄慘。它的頭以及四肢都已經消失了,消失的部位還殘存著牙印,看起來,像是它的同類的。
被捕鼠裝置保護的部分,完整的軀干存留了下來,血跡已經流干了,龍九剝去皮切成塊。
又前去廢墟里找到了一些雜物,費了一番功夫把火生好。時隔將近半個月,龍九終于第1次吃到了熟食。
又干又柴的老鼠肉在他的嘴里不停地被咀嚼著,他流出幸福的眼淚,牙齒愈發動的勤快。
一個疑問出現在龍九的腦海里,為什么這里會有這么多的黑甲蟲、老鼠,這種能夠當做食物的資源對于末世的人類來說應該是稀有的,甚至極度缺少的。
更何況不遠處就在地下居住著一群數量不明的人,他們生存并且生存了這么久,這附近的資源應該逃不過他們的手掌,然而他們放過了。
說他們愚蠢,龍九是不信的,他現在相信:在饑餓絕境下的人類,對于唾手可得的食物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
他寧愿相信這群人有更好的資源,所以不屑這些老鼠和黑蟲。不錯,如果對于低級資源顯得不那么熱衷,那么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擁有高級資源,展望更高級的資源。
他悄悄地跟隨著分批次往叢林更深處行進的人們,見到了這些人賴以生存的資源,以及獲得資源的方式。
在更深處,龍九見到了粗壯的樹(相比前幾天見到的而言),茂密的森林,種類繁多的昆蟲,當然,還有一些體型巨大(相對老鼠而言)的未知動物。
在某一個界限,龍九就再也不能前進了。這里開始出現許多的人,這些人并非是剛開始看到的那些老弱病殘了。
有一些很瘦,有一些很壯,有一些既不瘦也不壯。但總體來說,他們是脫離了難民的范疇,是過著很好的生活的。(相比昨天看到的那些人來說)
這些人圍著這片森林,在許多關鍵的狹隘處都卡了人,單憑龍九,是沒有辦法過去的。于是龍九也只好找了一個稍高的地方,廣闊的觀察這些人的動向。
一種黑白相間的動物,外形似羊,但又不是羊那樣食素并且溫馴。這是一種食肉的猛獸,說猛字卻又很不恰當,因為它的食量很小,不知道為什么具有強烈的攻擊欲望,但不致命。
暫且命名這種未知的動物為斑羊吧,它雖然名字與藍海星的斑馬只有一字之差,外貌和體型也相似,但斑羊和斑馬之間,卻是有食肉與食素的天壤之別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它們的命運卻是相同的,都淪為了更高等生物口中的美餐。
斑羊的身軀不是很大,但腿部肌肉發達,曲線流暢。以這樣一雙具有威力的腿來驅動這樣一具不怎么沉重的身體,可想而知,它的速度和跳躍有多么優秀。
因此這些人的捕獵,全是依靠陷阱,而任何一種陷阱,都逃不開“餌食”的參與。這種餌食又偏以人肉為佳。(第一:必須是肉類,斑羊不吃素,第二:甲蟲一類昆蟲肉少,又有硬殼并且也不好吃;老鼠肉有一股尿騷的臭味,以上兩種,它們都不喜歡吃)
唯有人的肉,肥瘦相間,又因祖代的余蔭(遺傳的基因)使肉自帶著一股香氣,斑羊最是喜歡,即使已經因此被捉了一千次,一萬次,也仍舊前赴后繼。
……
老人和女人(還有零星幾個很瘦很瘦的男人)被驅趕著靠近某一片更加幽靜的森林,這里應當是斑羊的聚集地。
斑羊如同斑馬一樣,像是一段固定死板的程序,仿佛這程序就是為了給生命的生存提供生物鏈的必要支持的。
斑馬對于溪水有天然的不警惕,而斑羊也對于人類從沒有半分警醒。
也許它們非凡的繁衍速度使得它們不畏懼種族的滅亡,又也許它們的基因注定了它們的大腦發育遲緩,而在固定的圈子里愚笨。
一匹,兩匹,三匹……無數的斑羊從四面八方跑過來,追逐獵物,然后被獵物引誘,往陷阱的方向瘋狂奔跑。
掉入陷阱,然后成為人類的盤中餐,胃中食。這一沖鋒的過程中,許多人類誘餌因速度太慢被矯健的斑羊追上,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雖然他們里襯穿了防護的厚衣服,然而斑羊的尖牙卻毫不講道理,它們鋒利而堅韌,刺穿一切。
這些人尖叫著、哀嚎著,而站在獵食場外,他們的光頭領袖卻根本無動于衷,甚至嘴角帶有絲絲笑容,可能滿意于今天的大收獲。
龍九在山坡背面一個隱蔽點等了許久,從天亮到天黑,餓了就吃一些包里的老鼠和黑甲蟲肉,渴了就吮吸著青苔的汁液,他沒有發出聲音,理所當然的,也就沒有任何人發現他。
到天黑,這些人帶走了無數斑羊的尸體,又丟下了一具人的尸體(龍九惡意的想著:食肉動物通常不喜歡吃不新鮮的食物,這具人的尸體便失去了作用,而對于累贅,丟棄是最好的做法。)
龍九從藏身處走下去,四周靜悄悄的,黑夜中竟無一段蟲鳴。他慢慢地圍繞著這個人類暫時的獵場走了一圈,發現除了地面的那具尸體,那些捕獵的深坑里竟還有幾具女尸,死狀慘烈,看起來像是失足落到深坑里,摔死或者被同樣掉落的斑羊咬死了。
龍九將那幾個有尸體的深坑用土填埋,又將地面上的那具尸體一并放進去。將這些都處理好以后,龍九坐在某棵樹下,大口大口的咀嚼著青苔。甘涼的津液順著喉嚨流下來,龍九安心的體驗著這種注定短暫的充分活著的感覺。
月亮流淌著奶白色的乳光,照射下茂盛的樹林,露出星星點點的圓斑或者方斑來。又迎著微風,還有一股清幽的芳香,如果不是這極寒的溫度,這真是一個很完美的夜了。
休息完畢,龍九趁起身子,往回路走去,(更深處他怕太危險了)剛走過十幾米,就在一顆大樹下發現了一個老人躺著。
龍九以為她死了,走過去想扛起來,扔進剛才那邊的某個深坑里,入土為安。哪想手剛放上去,便聽得那人“哼”了一聲。
龍九連忙放手,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個活人。又把手一一試了鼻息和脈搏,確定是活人無疑了。把手放在她額頭上,沒發熱,應該只是暈了過去。
龍九猜測,也許她只是被嚇昏了。又加上在極隱蔽的地方,沒有任何斑羊和人類發覺。
便將她背著,走到了原來的住處,現摘了青苔擠了水,喂她喝了,又用極厚的野草和干的青苔將她全身堆住。(老年人總是比年輕人更怕冷)到月上中天,深夜時分,龍九這才將自己埋在草堆里,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