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們是誰?”
“就是這里的農戶。”
小山壓低了聲音。
農戶?姜九心中奇怪,這些農戶與姜四又能有什么恩怨?
等一下,這農莊是誰在管?
姜九打了個指響。
對了,是江管事!果然……
姜九算是明白這之間的曲折了:農戶與姜四毫無恩怨,可這江管事與姜四恩怨大了去了!
他、姜四還有江管事,全都是小時候就被買進伯府的奴才。
伯府培養幾年之后,他們就會迎來考核,五十個奴才里只會選出最后五個被賜予姜姓,繼續留在伯府里伺候。
其余的人要么被打發到莊子上,要么被賣給了人牙子……
這江管事就是在最后一輪考核里輸給了姜四,才被打發到莊子的,所以他對姜四總是心懷怨恨!
或許是怨恨難平,他還特意給自己取了江姓,只是此“江”非彼“姜”罷了……
姜九收斂了心思,看向了面前的小山,安撫道:
“行了,此事兒我知道了,不瞞你說,其實我此次前來就是接四哥回府的……”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山在這里聽夠了風言風語,他覺得還是伯府好,一直都想著早日回去!
這一句話就讓小山高興地忘乎所以,姜九笑了笑,徑直往倒座房走。
他推開倒座房的門,果然一眼就瞧見了在屋內投壺的姜四。
“還有心思投壺?看來恢復得不錯啊……”
姜九輕輕帶上了門,坐到了姜四的旁邊。
“你這個大忙人怎么突然來了?”
姜四撇下手中的箭,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姜九倒了杯茶。
“還不是為了接你回府……你這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還不回去呢?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姜九單手支著下巴,語氣頗為嫌棄。
“這不是少爺新婚……”
“行了,你少拿糊弄少爺的那套糊弄我!”
姜九沒心思聽他滿嘴假話。
“這怎么能是糊弄呢?這明明都是我一片丹心……”
姜四見姜九無動于衷,覺得無趣,就沒再演了。
“你果然還是那么的無趣!”
“你知道這里是江管事的地方嗎?”
姜九懶得和他繞彎子,直奔主題。
姜四聞言看了他一眼,興致缺缺:
“小山什么都告訴你了?誒,我明明叫他不要說的……”
他神情懊惱,像是個不高興的少年,和小伙伴鬧了矛盾一樣。
姜九雖然和姜四共事多年,也常常看不穿他的心思,只好嘆了口氣:
“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見到了江管事嗎?”
姜四不答反問。
“沒有,他不知道我來了……”
“那真是可惜,你該見一見他的……”
姜四隨手拿起箭,瞄準了地上的壺。
“……他那張被怨憎扭曲、包裹著膽怯、悔恨、忌憚的臉,很有趣的!”
他投出的箭射到了壺里,抬眼對著姜九笑了笑:
“真想讓你也看看啊……”
“哦,那估計是沒什么機會了……”
姜九果然看見姜四變了臉,他接著補充道。
“忘了和你說了,這一回是少爺的意思,要我帶你回去……”
“少爺……”
姜四擰著眉頭。
“好了,咱們也別耽誤了……”
姜九圈起袖子,收拾起屋子來。
“別光站著啊,你也過來收拾……”
姜四不想這么早回府,索性往榻上一躺:
“誒呀,不行了,我頭疼……”
“嘖嘖……你傷的是前胸,怎么還頭疼了呢?”
姜九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不知道,我的頭一聽說要回伯府,就疼地要命!誒喲,疼!”
姜四被拆穿了還在作戲。
“姜四!”
姜九扔下手里的褥子,疾言厲色。
“你怎的這般煩躁?可是發生了何事?”
姜四很快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我想想,難道是少爺新娶的少奶奶?她為難你了?”
“沒有……”
姜九重新開始鋪床。
“就是少爺太看中少奶奶了!”
“呵呵————你這傻子,看中還不好嗎?主子們恩恩愛愛,咱們做奴才的,也能少被遷怒,這不是好事嗎?”
姜四白了姜九一眼。
“你根本就不明白……”
姜九推開了姜四,免得他弄亂了榻。
姜四靠了過來,刨根究底:
“我不明白什么?”
姜九被他纏得沒辦法,喃喃道:
“這大少奶奶總讓人覺得有古怪……”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沒什么,你聽錯了!”
姜九打開衣箱,開始收拾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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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除了姜九到城外北郊去接姜四這件事兒,城中的歡伯樓也發生了件大事兒!
王渙帶著人遠遠地埋伏在廚房周圍,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他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進了廚房,然后一陣聲響之后,從里面走出了一個人,是他的護衛:
“少爺,抓到了!”
“太好了!”
“給他點顏色看看!”
“都快嚇死老子了!”
王渙身邊的人大聲歡呼,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了。
“好了,大家都先去休息吧!”
王渙索性將他們解散,最后留了兩個人。
“劍來,劍往留下,跟我一塊兒進去看看……”
“是。”
劍來、劍往齊聲應道。
王渙這個老板發了話,其余人再不甘心,也只好散開了。
“誒,走吧,走吧……”
“啊,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誰說不是呢?這么多天,給俺嚇得,不行,俺得回家抱抱媳婦壓一壓驚!”
“直娘賊,你這個臭小子壞的很!”
“哈哈————哈哈————誰說不是呢?”
等人都走了,王渙這才帶著劍來、劍往,慢慢悠悠地進了廚房。
里面有個人被綁起來按在了地上。
“你給我安分點,還能少受點兒皮肉之苦!”
廚房里留下來負責看守的,正是先前出去稟告王渙“人抓到了”的那名護衛。
“就是這個人?”
王渙扶起衣裳前擺,就要在凳子上入座。
那護衛見了,連忙掏出帕子墊在了上面:
“廚房污穢,也不能污了少爺的白衣……少爺請坐!”
“霍刀,你不必如此……”
王渙看著鋪了帕子的凳子,心中頗為復雜。
“這怎么能行?”
護衛霍刀看著王渙,神色堅定。
“咱們少爺可是神仙公子,怎么能沾染塵埃呢?”
“誒————”
王渙嘆了口氣,還是坐下了,他看著地上身著樓內雜役衣裳的人,問道。
“說吧,你是何人?為何要裝神弄鬼?”
“小、小的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地上那人掙了掙身上的繩子,沒掙脫,擺出一副無辜的面容。
“居然還敢狡辯!是不是找打……”
霍刀想拔刀恐嚇一下,卻被王渙按住了。
“他可不像是怕死的人……”
王渙從那人的眼神里得知了這一點。
“少爺,不怕死也許是刑罰不夠?”
劍來抱著劍說了突然這么一句話。
王渙點了點頭:
“有這個可能,只是太麻煩了……劍往,你把他的頭發擼起來!”
劍往得令,上前一步。
地上的人卻反應強烈: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過來!”
霍刀幫著壓住了地上那人,劍往蹲下來,將他的頭發全部擼了上去,露出了底下平凡的臉龐!
“少爺,這有什么好看的?”
劍往不解,問了這么一句。
王渙盯了半刻鐘,才開口道:
“你看看他是不是易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