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怪俠本不怪,也不是俠,更沒有四個。
他們甚至都不認識彼此。
四個只要各自分開就格外普通的家伙,被命運召喚在了一起,就成為了名震江流的四怪俠。
一人是賣豬肉的屠夫,一人是打野貨的獵戶,一人是砍柴賣的樵夫,一人是種莊稼的農戶。
一個又高又胖,一個又矮又胖,一個高且禿瓢,一個矮且禿瓢。
當他們分開的時候,看上去都如常人一般,但當他們站在一起,就總讓人感覺他們之間有著某種關聯(lián)。
久而久之,就連他們自己都這么認為了,于是他們決定一起搞點事情。
“咱們沒錢,也沒名氣,既然決定一起做點事,這兩樣至少得搞一樣。”又高又胖的胖子說道。
“我覺得在理。”又矮又胖的胖子贊同道。
“為什么非得是錢或者名氣呢?”又高又禿的禿子表示懷疑。
“因為錢很重要,名聲也很重要,有錢可以變得有名,有名也可以變得有錢。”又矮又禿的禿子說了一句有理的廢話。
“咱們前半輩子沒賺到過多少錢,以后恐怕也不容易。”又高又胖的胖子繼續(xù)道。
“沒錯。”又矮又胖的胖子再次贊同道。
“可是以前賺不到不代表以后也賺不到的。”又高又禿的禿子繼續(xù)質疑道。
“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未必以后就做不到,但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又矮又禿的禿子又一次說了一句有理的廢話。
“首先,要有名就得有特點,沒特點的人是不可能變得有名的。”又高又胖的胖子道。
“是這么個意思。”又矮又胖的胖子道。
“這可說不準。”又高又禿的禿子道。
“沒特點也是一種特點。”又矮又禿的禿子道。
“要有特點,從名字開始就不能顯得太普通,咱們身上就有特點,所以我該叫高胖子。”高胖子道。
“那我就是矮胖子。”矮胖子道。
“我不喜歡這種名字。”高禿子道。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名字能不能讓別人知道。”矮禿子道。
“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就在于,怎么做才能變得有名。”高胖子這次沒有再讓人接話。“做好事也能變得有名,但是做十件好事也不如做一件壞事那么容易讓人記得,而且記得那么深刻。
要論壞事,綁十次架,搶一百次錢,也不如殺一個人來的有效。”
“就從大人物開始。”高胖子笑道。
“我認識幾個合適的目標。”矮胖子道。
“大人物可不好殺。”高禿子道。
“大人物,小人物,都是人,只要是人就總有辦法可以殺得死的。”矮禿子道。
就這樣,四個怪人組成了一個注定要在未來大放異彩的隊伍,或者在其他人來說的……團伙。
白星頓了頓,從車廂旁的抽屜里拿出了兩個木杯,又取出了一個水袋,給艾銳倒了半杯水,木車在晃,并不合適倒得太滿。
“聽你的意思,他們組成這個團伙的時候,你有在場嗎?”艾銳摸著木杯的邊緣問道。
“那當然是不在場的了。”白星笑道。“如果我在場,就應該是五怪俠了。”
“可他們的對話你一字一句都說得很清楚,仿佛你就在旁邊聽著。”艾銳喝了一口水。
“因為你還沒聽過他們說話,只要你聽過一次,你就會知道他們就是這么樣交流的了。”白星也喝了一口水。
“原來如此。”艾銳點了點頭,看了一旁已經睡著了的龍泉一眼。
她明明昨夜睡得很好的樣子,剛剛卻又一次地睡著了,在這種時候,哪怕他的戒備已經放下了不少,卻也不能和她一樣倒頭就睡的。
總得留一個清醒的人看著才行,而他昨夜可還沒睡過。
聽白星講點故事,也是讓自己不至于睡著的方式。
“那你繼續(xù)。”
白星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再倒了半杯水。
“他們曾是屠夫、獵戶、樵夫、農戶,再平常不過的人,按理說他們想殺大人物并不容易,卻總是能夠成功地讓那些人死在種種不可思議的地方,死法各不相同,兇器也千變萬化,兇殺的現(xiàn)場還總是會留下‘四俠’的字樣,就連這些字跡,都從不會重復。”
白星說到此處頓了頓,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后接著說道。
“我們現(xiàn)在當然是知道他們的身份了,也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么做,但在當時可沒人知道這些,由于他們最初只對一些魚肉鄉(xiāng)里而遭人憎恨的大人物下手,大家只當是一些‘為民除害’的俠客再次出現(xiàn)在了這片大地上,一時之間,四俠的風頭宛若三月的烈風一般刮過了大江南北,但凡平日里驕橫慣了的人都被鬧得寢食難安。”
“希望他們活下去的人很多,希望他們死的人卻也不少,而且,后者往往要比前者有能耐得多。”
“他們在暗殺大人物,大人物們也在想盡辦法除掉他們,然而大人物們死了一個又一個,卻從沒聽說過四俠遭到了什么不測的。”
“你是那些大人物派來的?”艾銳忽然問道。
“雇我們來的確實可以算是一個大人物。”白星淡然笑道。“不過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我們并不希望他們死,至少我的雇主是不希望發(fā)生這種事的,他們也遠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俠客。”
艾銳點了點頭,白星又再繼續(xù)說了起來。
“之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他們殺人的目的是為了名氣,然而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一群俠客的時候,他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名氣已經達到頂峰,他們如此有名是因為他們一直活著,而且他們殺人的行動一直在成功。”
“只要失敗一次,或者死了,他們的名氣就會消失,而他們想要再把走到頂點的名氣拔得再高一些,就只能去挑更大的目標,且不論能否成功,這樣做下去總會遇到真正的頂點,如果不能換個方式做事,他們的名氣就總得要有走下坡路的時候。”
“不過他們早已準備好了對策。”說到這一句的時候白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欣賞的神色。“因為這世上有些人是永遠也殺不完的。”
“那就是普通人。”
艾銳愣了愣,但想來也確實是這么一個道理。
“所以我才跟你說,他們是一群窮兇極惡的連環(huán)殺人犯。”白星看了眼窗外,車此時慢慢地停了下來。
白陽和白月昨夜都沒睡過覺,兩人吃過早餐之后就開始趕車了,比起坐車的人要累許多的,所以他們每過兩個小時就會讓另一個人走到前面去,他們的馬自然會跟著前面的車來走,落在后面的人就可以趁機補補覺。
車繼續(xù)慢慢走起來之后白星才再度開口說了起來。
“當然,光是殺普通人,并不足以讓他們的名氣變得更高,他們自然也不會做這么簡單的事情。”
“他們的手法還是一樣的,死于他們手里的人總是會被不同的方式殺死,兇器各不相同,留在現(xiàn)場的字跡也不一樣,這本沒什么,但沒人知道是他們授意的,還是大家自行領會到了他們的想法,無論如何,慢慢地開始有了一些人去模仿他們的手法。”
“無論你殺了什么人,也不論你用了什么樣的手段,只要在尸體旁留下‘四俠’兩個字,這件事從此就與你無關了。”
“因為他們一直都是如此殺人的。”
“總該有人分得出的不是嗎?”艾銳疑惑道。
“當然有,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白星朝車前看了一眼,高胖子和矮胖子依然躺在前面的馬車上睡著覺,高禿子和矮禿子也一樣在一邊跟著馬車跑一邊睡著。“重要的是這讓人們發(fā)現(xiàn)了機會。”
“在平常,一個城里每天死掉三五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之中可能有一兩個人是被別人殺掉的,而殺人的人也總是會被查出來,至于殺人者是否會遭到懲罰暫且不提,那是另外一個話題。”
“而在四怪俠向普通人動手了之后,這個數(shù)字增加到了數(shù)十個,被抓到的兇手卻依然只有個位數(shù),因為需要追查的目標太多了,沒人能夠查的清這么多的兇殺案的。”
“更何況,當這種事情連綿十幾個城市及周邊鄉(xiāng)鎮(zhèn)都不斷在發(fā)生的時候,可就想管也管不住了。”
“人們往往看不到那些殺了人之后伏法的人,只能看到成功報了仇后逍遙法外的家伙。”
“每個人都總會有那么幾個仇家,但你可以恨別人,別人也可以恨你,而你往往不知道自己因為什么事情才遭人憎恨,甚至在這種氣氛之下,殺死你的理由未必就是因為憎恨這么一種。”
“你不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被人以什么方式殺死,甚至不知道兇手會不會被抓到。”
“所有人都知道這么多的案件不可能全是四怪俠做的,但他們不能忽略現(xiàn)在處處都存在的生命危險,在這之前,只有那些大人物們在害怕,現(xiàn)在卻是人人自危。”
“他們的名氣,也一如他們想要的那樣達到了另一層的頂峰。”
說到這里,白星慢慢地再次喝了一口水。“他們自稱四俠,但別人已經開始稱他們‘四怪俠’了。”
“你抓了他們不是為了殺死他們,而是為了讓他們失去這種名聲?”艾銳問道。
“當然不是,如果是的話,他們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配合的。”白星答道。
艾銳點了點頭,既然四怪俠有著殺死許多人的能力,僅僅靠著兩條繩子顯然是困不住他們的,但四怪俠似乎卻沒有趁機逃跑的意思。
這可以視作他們知道自己逃不了,也可以視作他們是自愿配合的。
“雇用我的人向他們許諾了更大的名氣。”白星看艾銳已經猜到了一些事,于是直接說明道。“畢竟他們又一次到達了名氣的頂峰,接下來的路已經不是那么好走了。”
“我明白了。”艾銳點了點頭,這個故事他已經聽懂了,但他忽然開始不明白另一個問題。“他們殺人只為名聲,如今自愿跟你走也是為了名聲,而他們的名聲已經到了頂點。”
“那他們又為什么盯上了我?”
艾銳可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能讓四怪客變得更有名的人。
“他們一心為了名聲,自然知道該殺什么人才能變得更有名。”白星卻是放下了水杯,一直淡淡地笑著的眼神也凌厲了起來。
“所以這個問題不該是你問我,而是我問你。”
“為什么,他們會想要殺了你?”

犬神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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