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煙雨宣驚喜的叫出口。
那個眉目清朗、總是以面巾遮住半張臉的黑衣人,發(fā)絲悠揚,不正是久違的師父嗎?
煙雨宣興奮的朝他跑過來,他似也想近距離的見見她,抬步走過去。
煙雨宣眼中的喜悅在小巧的臉蛋兒上蕩開,她馬上就要觸摸到夢寐以求的師父了,她孤身一人來此,師父唯一來自她以前生活世界的人,她渴求一份真切的關(guān)懷。
這些日子,她偶爾懷念他,甚至怨憤他,為什么不出現(xiàn)?最后總是自己勸自己不要把他想成無情無義的人,他要是真的無情無義,又怎會持之以恒的陪她度過無數(shù)個寂寞的夜晚。
師父的到來,仿佛證明她的思慮是正確的,他之所以沒有出現(xiàn),是因為找不到這個地方罷了,現(xiàn)在終于找到,而且是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刻,現(xiàn)身解救她,使她對師父的美好信念更加根深蒂固。
這次,她一定要揭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臉。
丑八怪也好,相貌平庸也好,她都喜歡。
那種喜歡,來自于對從前日復(fù)一日的陪伴的依賴。
黑衣人卻突然止步,似乎覺察某種動靜,深深的看了煙雨宣一眼,縱身跳入竹林深處,消失的無影無蹤。
煙雨宣愣神間,不遠(yuǎn)處響起辰宵的驚嘆:“都死了?!”
辰宵的目光落在對面的煙雨宣臉上,不可置信的語氣:“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煙雨宣怔怔的看著血跡斑斑的尸體,半晌點點頭:“沒錯。”
“你手里沒有劍!”辰宵冷笑,“這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
煙雨宣懷念的看了一眼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走到辰宵面前,輕笑:“辰大哥,在你看來,我就這么技不如人嗎?我要殺他們,根本不用自己的劍,他們的血,會玷污了我的兵器。”
言下之意,是她用他們自己的劍把他們殺了。
辰宵起初的難以置信,轉(zhuǎn)變成淡淡的懼意與仰慕:“哇~看不出來呀,煙雨宣,你還真有些能耐。”
煙雨宣冷笑:“辰大哥這么意外,是一開始就打心底里認(rèn)為,被刺死的人會是我,對吧?”
辰宵尷尬笑:“怎么可能!我從來都是以公正的眼光看待每一位殺手的實力。”
煙雨宣拍拍手,扶著走路還稍微有點瘸的辰宵,撿回自己的劍:“那我們走吧。”
走了兩步,煙雨宣無力的喘息了一聲,辰宵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臂上斜劃的傷口,忙問:“沒事吧?”一面從自己的衣襟上撕一塊布,替她包裹好。
她的臉色極為蒼白,唇瓣上還殘留一絲血跡。
她的睫毛顫了顫:“不要緊,一點皮外傷。”他們繼續(xù)前行。
辰宵心中不單單是震驚,更多的是恐怖,他從來沒有從竹林中為“一”名殺手引領(lǐng)回去的路,最少的時候也剩三四個,更何況是女人。
煙雨宣就活生生的站在他跟前,還攙扶他,這種感覺還是特別的不切實際。
“太好了,以后我就可以成為殺手門真正的殺手了。”煙雨宣振作精神,努力擠出一個笑來,時不時地看向辰宵目瞪口呆的臉,“辰大哥是不是應(yīng)該恭喜我呀?”
辰宵機械道:“當(dāng)然,恭喜恭喜。”深深的疑懼在他心頭滋生,倘若煙雨宣真得是奸細(xì),以她如此深藏不露出神入化的武功,恐怕很難對付,就算他此時想趁人之危給她致命一擊,也未必能得逞。
如此想著,腦門上流下了擔(dān)憂的冷汗。
煙雨宣為這場危機終于雨過天晴而振奮,也為師父的不告而別感到失落。
假如下次只身一人來到竹林,會見到師父嗎?
“你以前的師父姓甚名誰?”他們走在陰暗的地道里,辰宵忍不住問。
煙雨宣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道:“我也不知道。”
辰宵幾乎驚呼:“不知道?”
地道內(nèi)聒噪著顫顫的回音,煙雨宣恍然道:“對,就是不知道。因為他總是神出鬼沒,在弟子面前,總是穿著夜行衣,蒙著面,所以我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煙雨宣干脆把用黑衣人的特點來搪塞,再怎么說,黑衣人真得是她半個師父,雖然她明知辰宵要問的是她胡編亂造的煙雨門師父,不過這樣回答似乎真的挺有說服力。
辰宵麻木的笑笑:“這么神秘啊,怪不得這么查都查不出煙雨門。”
“什么?”
“噢沒什么,趕緊走吧,少爺說不定等急了。”
煙雨宣暗想:你們暗中果然在調(diào)查我的底細(xì),當(dāng)初想的不夠周全,傻頭傻腦的用了真名,可千萬別查到將軍府才好。
煙雨宣還想試探著追問幾句,辰宵已經(jīng)走到她前面,她只好緊隨其后。
再次見到楚門,他的反應(yīng)有點出乎煙雨宣的意料。
廚房的王師傅剛從房里出去,看來是被楚門叫來問話。
石門一打開,煙雨宣看到的是一個掙扎在悲痛欲絕邊緣的男人,他跌坐在地上,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捧著光澤通透的官玉,口中喃喃:“武功被全部封閉……如同廢人……哈,你都做了些什么?”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深深的自責(zé)。
楚門聽到石門打開的聲音,卻不敢回頭看,因為他知道,煙雨宣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
他原本存著一絲僥幸,也許那只他親手送到煙雨宣口中的雞腿上的毒,并不足以導(dǎo)致她武功盡失,終究忍不住把王師傅喚來確認(rèn)一遍。
王師傅說的很清楚:“當(dāng)時都是按少爺?shù)囊笞龅模稽c不敢偷工減料,在下往雞腿上下足了化功散,但凡入口一小塊,就別想維持原先的功力。”
楚門激動難掩的問:“那整只雞腿都吃下去會有什么后果?”
王師傅:“半月之內(nèi),武功盡失,如同廢人。”
楚門很清楚那五名以吳漢山為首的高手的實力,別說煙雨宣以一對五,就算以十對一,都不見得能打贏。
使他內(nèi)心萬分糾結(jié)的煙雨宣不復(fù)存在!
楚門不敢回頭去看……
有腳步聲走近,辰宵的聲音響起:“少爺,此次決戰(zhàn),煙雨宣以一敵五銳不可當(dāng),贏得了勝利。”
這一席話,猶如一塊巨大的石頭,扔進(jìn)一潭死水,激起了驚濤駭浪。
楚門從地上一躍而起,目光急切的打在石門內(nèi)纖麗的身影上。
煙雨宣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眶,那沉如深淵的眸子里除了巨大的震撼,還藏著些許悲傷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