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還未散盡,卻抵不住士兵的喜意。
因為條件不允許,秦桑落披上了一件染血的舊旗袍。
斷崖邊的野花在風中簌簌顫抖,君陌寒親手將一枚彈殼磨成的戒指戴在了秦桑落的指尖。
“這戒指曾經穿過我的胸口,如今歸你了,”君陌寒的聲音沙啞,眼底卻燃燒著戰場上未曾有過的柔光。
秦桑落撫過他后背的灼傷,輕笑如哽咽,“我的戰衣是軍醫袍,你的聘禮是半條命,這場婚事倒算‘門當戶對’。”
證婚人是位斷臂的老軍醫,他捧著用地圖卷成的婚書,士兵們圍成圈,坐在火篝旁,槍械倚靠在腿邊,齊聲唱起了家鄉的婚謠。
風卷過帳篷的缺口,帶來遠處未平的炮聲。
秦桑落忽而抓住君陌寒的手,道,“若此刻有流彈飛來,你我算是共赴黃泉的夫妻了。”
禮成時,炊兵端來婚宴,鐵盔做的野菜粥,如此的粗茶淡飯,也算是生活了。
君陌寒在婚書上添了一行英文,“ Love conquers all, even the fire of war.”
秦桑落問這是什么意思?君陌寒回答,“愛征服一切,包括戰火的烈焰。”
暮色漸濃,帳內燭火搖晃,君陌寒卸下軍帽,露出鬢角新生的白發,秦桑落指尖輕輕撫過,心底一陣酸澀,這男人身上竟已有了暮年的痕跡。
戰事結束,國內迎來了期盼已久的和平和安寧。
季槐安終于可以回家去見自己的妻子了,同時他還沒有忘記拐跑小姨子,他們二人要一起重歸故里,就像他們離開時所想的那樣,回來之時,故鄉仍是原來的模樣。
君陌寒從未去過江南,這次特意陪妻子回去,范源卻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妹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他得親自去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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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深秋,碼頭籠罩在暮色與咸濕的海風中。
秦洛桑攥著絲絨披肩,立在棧橋邊,旗袍下擺被風掀起一角,她在此等候了三個時辰,望著江面來來往往的船只,心跳如鼓。
電報說妹妹秦桑落和丈夫季槐安今日歸鄉,她迫不及待的一早在這兒等候,生怕錯過了和他們的重逢。
遠處汽笛驟響,又一艘輪船破浪而來,秦洛桑瞇眼望去,甲板上立著三道熟悉的身影,秦桑落一襲絳紅旗袍,發髻盤起,簪著鎏金鸞鳳釵,已是新婦打扮,身旁應該是她的丈夫君陌寒,玄色軍裝立于一身,臂彎緊摟著秦桑落的腰肢。
還有一個最為熟悉的便是她的丈夫季槐安了,他在朝她招手,笑容毫不掩飾。
船舶平穩之時,秦桑落第一個躍下舷梯,未語先笑,撲進姐姐的懷里,“阿姊,我回來了。”聲音漸漸哽咽起來。
秦洛桑也控制不住淚水,傾瀉而下,她的妹妹長大了。
季槐安靠近的時候,脊梁依舊如初,手持茉莉花束而立,那是給他妻子的,秦洛桑明白。
四人坐上轎車,秦桑落喋喋說著江北之事,君陌寒偶爾插上一眼,語氣竟似家常,和秦洛桑想象的少帥之姿有所不同。
夜深之時,兩姐妹同榻而臥,有說不盡的悄悄話。
秦洛桑笑著揉了揉秦桑落的腦袋,“看你如今過得很好,姐姐就放心了。”
秦桑落望著窗外月色,山河沒有破碎,人也回到故鄉,正是花好月圓,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