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澈王痊愈,于宮門口與百姓相見,感謝眾人的擁戴與支持。
幾日后,救下梁澈的夕霧,悄然離開,只留下一張字條,字條上說:你若想不負玉玨、不負我,請做好這個帝王,你壽終之時,再入黃泉,再投胎重新開始,也算是個良好的開端。
他本已年近花甲,是玉玨又重新給了他年輕的生命,再活一次,為了玉玨,為了百姓,也算是贖罪吧。
瀛洲的雨連下了幾日,片片黃葉落地,方讓人覺得,已是夏末了。
夏末秋初,是豐收的季節。蘇洛與蘇貍約著,等雨停了,要去一趟京郊,去看一看今年豐收的盛況。
雨暫停,沒等人收拾好行李,卻又更猛烈地下了起來。
雨就這樣持續著下了半月有余,地上的落葉堆積起來,底層的已近腐敗,發出難聞的氣味,再讓人感受不到秋的美好意境。
衣服也大多有了霉味,需要拿出來晾曬,醫館的藥草也必須扔掉一大半,然而風濕的病人卻更多了,絡繹不絕地在各個醫館門前排起了長隊。
藥草儲備不足,蘇貍決定上山采藥。
大雨初晴,路還十分濕滑,蘇洛本想阻止,但看著前來診病的老人,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只好決定同去,也好有個照應。
瀛洲城內的路還好,出了城,到了郊外的泥土地上,硬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下去,十分艱難。
兩人各找了樹枝作為拐杖,拄著一腳一水一泥地走著,后來鞋陷進了土里,干脆提著鞋子,光腳走路。
城郊的村莊里,百姓也是光著腳在地里忙活,忙著排水排澇,忙著扶起被淋倒了的農作物。本來熱望的豐收,就這么被一場雨給耽誤了。
聽說他們要上山,村民們及時組織,大雨初過,泥土疏松,一不小心踩空,跌落山坡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們村可有得風濕的老人,現在可好?”蘇貍突然問道。
聽蘇貍這么問,眾人只是搖頭,說:“有的,一場大雨,大都發病,疼痛難忍,行動不便,現在都在家里呢。”
“你們放我們去吧,相信我,我們會把藥草及時帶回來的。”蘇貍應諾。
眾人互相看看,覺得也有理,囑咐著千萬小心,便讓了路。
上山的路的確艱難,他們只能瞅準了巖石才敢踩上去,泥土是萬不敢動的。平時一個時辰的路途,如今硬是走出了兩個時辰的時間。
山頂由于地勢的緣故,受澇災影響不重,那些被淋倒的花花草草,太陽一出,又是花花綠綠、一派生機的樣子,樹下還長出了許多小蘑菇。
蘇貍囑咐蘇洛采些鳳仙花和艾草,鳳仙花的莖搗碎后可以做成鳳仙透骨草,艾草更是全株都可入藥。這兩種藥材比較常見,可以大量采摘,比較適合用于這種沒有特殊要求、大規模的治療。
他們摘了滿滿兩背簍藥草,各自背了,向山下走去。
上山時背簍是空的,尚且十分困難,下山背了藥草,更是十分艱難,兩人走了一段路,已然滿頭大汗,決定在一塊大石上休息一下再行下山。
此時已近傍晚,晚霞很美,山上綠油油的,草葉上掛著露珠,亮晶晶的,很是美麗,如果不考慮大雨初晴,走了這么遠的路,這里的確透著靈氣、透著浪漫,讓人不忍離去。
在這么美的景致面前,蘇洛完全放松了身心,放下背簍,躺在石塊上看晚霞紛飛,蘇貍見狀,也躺下了。
疲憊和困意漸次襲來,蘇洛被強大的下墜力量牽引,卻全身麻木,毫無還手之力。
她以為是夢中,便沒有在意,任由自己被這突然的牽引力所控制,毫無止盡地向下墜去。
好在墜落感后來終于消失,她才突然想起身有重任,背簍里的藥草還得及時送下山去,不然病人必然深受病痛折磨,耽擱久了,傷亡也是說不定的。
她掙扎著醒來,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四周只是無盡的黑暗。黑暗中有聲音溫和地說道:“孩子,天黑了,快睡吧,快睡吧……”
接著是輕柔的催眠曲,她就在這催眠曲里,放棄了掙扎,沉沉睡去。
是個好覺。
第二日她睜開眼睛,清晨的白光投入她的眼簾,她覺得疲憊全消。
她站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堆草叢中躺了一夜,石頭和背簍,連帶著蘇貍,都不見了。
不遠處有條小溪,潺潺的流水聲很是悅耳,小溪旁有位女子,正燒著柴、架著鍋,在煮著什么。
蘇洛走近了,才聞到淡淡的魚香。
“你煮魚了?真香。”她由衷地夸贊。肚子也很合時宜地打起了鼓,配合著她的話。
“再等等,就熟了。”那女子答道。
吃飯時,蘇洛才抬頭仔細觀察起面前這位女子,她并不年輕了,有四十歲了吧,只是保養的很好,看著皮膚依舊凝脂如雪,很是好看,且親切。
“是你救了我嗎?我該怎么稱呼你?”解決了饑餓的問題,蘇洛終于開始關心起其他問題了。
“山體滑坡,你隨石塊一起掉了下來。至于我,我沒有名字,孩子們都叫我姑姑,你也可以這么叫我。”她答。
“那蘇貍呢?就是和我一起在石塊上的人。”
“石塊隨泥土滑落,落下時,上面只你一人。”
蘇貍不見了。蘇洛感到莫名的慌張,他不會出事了吧?
“你別擔心,泥土石塊落下,我盡看了,沒有他人,也沒有血跡。你說的那個蘇貍,想來反應及時,并未落下。”看蘇洛著急,姑姑安慰道。
聽她如此說,蘇洛放下心來。
“這里是哪里?我該如何出去?”吃完飯,蘇洛打量著四周,問道。
這個地方秀美、開闊,鳥鳴啾啾,溪水潺潺,世外桃源般,甚是美麗。她與蘇貍經常上山采藥,卻并路過這個地方。
姑姑指指不遠處山石滾落的地方,說:“原本那里有個洞口,與外面相通,如今被山石徹底堵上了。要出去,需把山石挪開,怕是需要些時日。”
蘇洛看著那些碩大的山石,這哪里是需要些時日,簡直不太可能出去,除非雨水浸泡,山石腐壞,那時怕是自己也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