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大漠風沙的嚴峻和慘烈,但也只是聽聞,親自見了,還是深覺驚悚。
夕陽的余溫落在境洲的沙面上,仍不失炙熱,一腳踩下去,偶爾還能踩到白骨,小的還好,有時會見到裸露在沙面的骨塊,拎起來,卻是頭骨,被沙子打磨的光滑、順暢,泛著瑩瑩的光,內部被沙子填充,拎起來,沙子落下,便是一個五官齊全的頭骨模型。
蘇洛初始見時,還會被嚇一跳,后來便見怪不怪了,還會與蘇貍討論頭骨生前的年齡、五官樣貌以及經歷。
夕陽落下,炙熱漸漸變得溫涼,那一晚,他們只能不停行走來維持體溫。因為一旦睡下,不僅寒意會侵蝕掉他們,風沙也會將他們掩埋,為他們做好一個天然的棺槨。
他們見得到,風沙早已虎視眈眈。
到凌晨時,他們找到一個迎風的沙坡,風也漸漸小了,他們停下來,稍作休息。
誰知實在太累,躺下后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再醒是被雪狐的小爪子扒拉醒的,蘇洛睜開眼睛,看著這個不停扒拉自己臉的不明小生物,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認出它就是她帶來的雪狐。
經過一夜一早風沙的侵蝕,雪白的小狐貍已經變得灰黃,滿身是沙,但小狐貍還是充滿好奇,精神滿滿。
見他們倆醒了,雪狐向前跑跑,示意他們往那邊看。
蘇洛和蘇貍的眼睛一經聚焦,便瞪大了,因為眼前憑空出現一座沙制的城堡,不算巍峨,卻也連成一片,很是齊全。
他們不自覺地同步站起來,以同樣的步伐向城堡走去。
走到一半,蘇洛拉住了蘇貍,說:“你說,我們不會是已經去世了吧?”
“瞎說,頂多是海市蜃樓?!碧K貍答。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兩人互相看著,再不敢往前走。
雪狐像看傻子一樣看看他倆,自己蹦跶著跑到了城堡邊,用爪子摸摸墻,剛一碰到,墻上的沙子隨機落了下來,把雪狐埋了進去。
蘇洛趕忙上前,把雪狐從沙子中拎了出來,正準備教育它,卻見蘇貍傻愣愣地看著雪狐摸過的地方,墻面的沙子脫落,露出本來的底色,是光潔的石質墻面。
蘇洛見狀,沿著那一片裸露,又扒拉開一點,確認了這個事實。
沙漠中的石質城堡,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并且還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像是做夢一樣。
這個城堡共有一個主殿兩個偏殿,兩個偏殿分別在主殿的兩側。
蘇洛蘇貍帶著雪狐一一參觀了,真真驚嘆它的外觀與內部結構,外觀若除去沙子,它的宏偉與壯觀,遠勝于瀛洲皇宮的宮殿。
內部更是基本設施一應俱全,桌椅柜櫥,茶具杯具,分列擺開,中規中矩。
關鍵是——這里有水。
在左偏殿的一側,有一股泉眼,正從地下潺潺地冒出水來,泉水涌起,又落下,淹沒進沙層里。但若在它落下前接,還是接得到的。
蘇洛拿了兩個杯子,接了水,一杯遞給蘇貍,一杯自己喝,雪狐早已就著泉水喝了個飽。
喝完水,一看雪狐,除了嘴巴被泉水沖干凈了,全身還是灰撲撲的,蘇洛干脆從角落拎來個水盆,接了水,把雪狐摁了進去。
“天無絕人之路,我想,這就是我們這么久堅持做善事的回報。”自己也就著泉水洗了把臉,蘇洛感概道。
“什么啊,這就是迎風面經過長時間風吹雨打,把本已掩埋的建筑吹出來了而已?!碧K貍倒理智。
“那怎么以前的時候,別人來的時候它不出來,偏偏我們來了它就出來了,還是它跟我們心有靈犀?!碧K洛堅持。
“好了,不跟你爭了,你說的都對。無論如何,我們吃住的問題解決了,這是好事,得慶祝一下?!碧K貍說。
“嚴格來說,只有住和水解決了,我們吃什么呢?總不能吃沙子吧?!碧K洛提出了這個嚴峻的問題。
“你看”,蘇貍指著泉水附近的青苔,說:“有水就有植物,我們再去沙漠里找找,肯定有能吃的植物,我們移來種在這里就行了。我們可以稱之為洛貍的小菜園?!?p> 說到菜園,兩人的肚子都叫了起來,互相看看,笑了,于是決定立即出發為他們的小菜園尋找菜色。
他們的想象很美好,可沙漠里要找大葉植物其實十分難找,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些仙人掌和紅柳。
仙人掌年份已很久,葉子呈現暗綠色,長的十分碩大。關鍵是,仙人掌的掌面上掛著綠色的果子,有的已經裂開,展示出里面暗紅色的果實。
“這是什么?”蘇洛好奇,上前摘了一個。
“小心!”蘇貍上前阻止,卻已晚了,果實的頂端有刺,已經扎破了蘇洛的手指,流出鮮紅的血來。
聽見蘇貍的喊聲,蘇洛低頭看,已看到了,于是把被刺破的手指放進嘴里止血。
“是甜的,還有些咸味,好奇怪?!碧K洛說。
“那是仙人掌的果實,只有時間久的仙人掌才會開花結果,城里的仙人掌一般不會長這么久,所以在瀛洲時你不曾見過。至于咸味,是你血的味道。”蘇貍解釋。
聽蘇貍這么說,蘇洛不好意思地笑笑,問:“這果實,能吃嗎?”
“可以,難得遇見仙人掌開花結果,我們快采些回去,只是要注意它頂端的小刺,不要碰到?!碧K貍交代。
“好的,沒問題。只是,你怎么懂得這么多呢,連沙漠生存知識也懂?!碧K洛這次心服口服。
“沒有,只是這種果子也是藥材的一種,不僅可以止血消腫,還可以美容養顏呢,你回去可以多吃點?!甭牭娇洫劊K貍有些不好意思,卻不知早已說錯了話。
“你這么說,是嫌我不好看了唄?”蘇洛反問。
蘇貍看看一臉沙塵的蘇洛,誠實地點了點頭,意識到不對,又說:“不是,我是說可以加速你手指傷口的愈合?!?p> “這還差不多?!?p> 兩人各采摘了一小包仙人掌果,看太陽已經完全出來,漸漸感覺到炎熱,只好收工回去。不過這些個果子,節省些的話,已經夠他們好幾日過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