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沙漠里,有一個關于植物的不死神話,口耳相傳,世世流傳。
蘇洛也不例外,但當她見到這成片的胡楊時,還是被驚了一下。
初秋的胡楊,已由綠色變成青黃色,成片成片的黃色,與地面沙地的金黃相得益彰。
她迫不及待地跑進這片柔軟的黃色里,奔跑著,喊叫著,跳躍著。
蘇洛喜歡植物,尤其是這種高大筆直的闊葉植物,沉浸其中,讓人愉悅,讓人心安。
特別是在大漠里待久了,見慣了細小油亮的小葉植物,如今見到如此高大的闊葉植物,會有一種難得的釋放感,自由感,仿佛一瞬間逃離了沙漠。
蘇洛抱起地上的雪狐,放在臉上揉來揉去,來表達她的喜歡。這片胡楊林是雪狐出來找水喝時找到的。
因對綠洲湖底的野獸的恐懼,大家盡量減少去湖邊,雪狐貪玩,時常跑的很遠,便發現了這條小小的河流,和河流兩岸成片的胡楊。
雪狐對如此的親昵感到不適,無法維持它一貫的高冷做派,便趁蘇洛不備,從她懷里跳了出來。
“我們搬來這里住好不好?”蘇洛向蘇貍提議。
“這里沒有房子,夜晚會很冷。”蘇貍一貫地冷靜。
看蘇洛不滿,又加了一句:“你若喜歡,白天我們可以常常過來。”
地上飄落的胡楊葉子,蘇洛撿了許多,興高采烈地帶了回去。
是夜,她就抱著這些葉子進入了夢鄉。
夢中,她在厚厚的胡楊葉子上打滾兒,看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面鋪上斑斑點點的痕跡,鳥兒的鳴叫就在耳旁,清脆悅耳。
一切都無比美好。
只是,鳥兒清脆的鳴叫聲中,似乎混進了一點其它聲音,并不違和,同樣清脆悅耳,不仔細聽很難聽得出來。
蘇洛是在一個晃神的時候聽到了那種別樣的聲音,她用了很久時間辨別這種聲音的來源以及用途。
當她想起來時,這種聲音已經很近了,是駝鈴的聲音。
蘇洛站起來,與騎在駱駝上的商人照了個正面。
那人嚇了一跳,吐出一些奇怪的語言。
這奇怪的語言引起了蘇洛的注意,她這才注意到,他的裝扮與瀛洲人很是不同。
他的后面,還有幾個同樣裝束的隨從,再后面的駱駝背上,統統馱著貨物。
為首的那頭駱駝的脖子上,帶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鈴鐺,那與鳥鳴不同,卻同樣清脆的聲音,正是從這里發出的。
那人從駱駝上跳下來,一步一步向蘇洛走來。
走近了,突然齜牙咧嘴,面目全變了,青面獠牙,恐怖至極。
蘇洛大喊一聲,從睡夢中醒來。
擦了擦額頭的汗,慶幸只是個噩夢。
雖只是個夢,但她卻再不敢睡了,懷里的胡楊葉也丟到了一邊,坐著靜等黎明的到來。
幾日后,當她與蘇貍在胡楊間散步時,真的聽到了鳥鳴間的雜音,噩夢中的恐懼感隨即襲來,她停了下來。
蘇貍走了幾步,回頭看她,問:“怎么了?”
見她不答,走回來。
“蘇貍,你掐我一下。”蘇洛看到蘇貍,突然說道。
“你到底怎么了?”蘇貍對她異常的舉動感到奇怪,但看她無比認真的眼神,還是執行了這個操作。
“不是夢境。”蘇洛做出了這個判斷。
“蘇貍,我總覺得,要有事情發生。”蘇洛說。
“什么事情?”
“你聽到風中的駝鈴了嗎?和鳥聲摻雜在一起。”蘇洛答非所問。
聽她這么說,蘇貍靜下心來,仔細聽了一會兒,鳥叫聲中是有雜音。
“你怎么能確定那就是駝鈴?”蘇貍問。
“蘇貍,我們去看看吧。”在現實里,蘇洛決定勇敢一點,主動出擊。
兩人辨別著駝鈴的方向,慢慢靠近,在叢林盡頭,見到了風塵仆仆的駝隊。
蘇貍和對面的駝隊都愣了一下,只有蘇洛心里早有準備,看著很是淡定。
來人沒有下馬,馬兒輕輕踏著蹄,脖頸間的駝鈴發出悅耳的響聲。
來人的聲音卻不懷好意:“沒想到這茫茫大漠,還有人活著。”
“你們不是瀛洲人。”蘇洛說。
他們和夢中一模一樣,額頭很挺,鼻梁很挺,眼睛深邃而犀利,胡子拉碴,與秀氣的瀛洲人很是不同。
“我們是路過的商人。”后面的一個隨從接口道。
蘇洛卻不再言語,拔出刀,正面直擊過去。
后面一群人,迅速地從背后拿出武器,擋在為首的那人面前,與蘇洛打在一起。
駝背的麻袋里,沉甸甸地,不像商品,卻像武器和火藥。
蘇貍見狀,趁他們打斗,偷偷潛到后面,刺破了,果然如此。
“住手,我們談談條件。”蘇貍大喊。
大家都愣了一下,趁此機會,蘇貍說:“你們只管過去,我們就當沒有看見。”
為首的人看著蘇洛,滿眼都是欣賞,又對了手下的人說:“退下,她剛才只是試探,你們就這么沉不住氣?”
他們想偽裝成商人過境,沒想到只偽裝了幾句話的功夫,就在遇到的第一個人面前露了餡。
為首的人看著蘇洛蘇貍,說:“你們只要為我們提供城內的路線,城防,我們可以帶你們離開大漠,事成之后,封王封侯也是可以的。”
他身后的人倒抽一口涼氣,說是條件,不如說是招安,開的條件很是優厚,況且是在敵弱我強的情況下。他們雖不解,但基于剛才的失誤暴露,也都沒有言語。
“你們可以過去,但我們不能合作。”蘇洛干脆利落,這是她最后的讓步。
他們過去后各憑本事,蘇洛相信,偌大的瀛洲,不會怕這些胡人。
“我們怎么確定你們不會出爾反爾,前去報信。”后面的一個隨從說道。
“我相信你們。但你們若要使反悔了,想要合作了,請來找我,我開的條件,對你們一直有效。”為首的人說道。
說完了,騎著駱駝,帶著他的部隊離開。
剛走幾步,又回頭,說:“對了,我叫蕭風,大風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