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風沙停止,天藍地闊,陽光明媚。
眾人終于見到久違的陽光以及陽光下的澄澈,他們搖搖晃晃地走出陰暗的城堡,在陽光下感動地淚流滿面。
他們第一次知道,他們日日沐浴的陽光,原來如此珍貴,珍貴的無以復加。
食物開始變得不那么緊迫,清脆的駝鈴聲又開始游蕩在他們四周,西胡的人就在這清脆的駝鈴聲中現了身,把酒肉再次送往這片熱土。
惡劣的生存條件一旦離開,他們又開始變得陣營分明起來,只是蕭風很快被來送食物的西胡人帶走接受調查,刀疤臉聲望漸盛。
蘇洛不知道是誰告了密,讓這封閉空間中發(fā)生的小小故事這么快傳到了蕭風的國家,讓他的國家對他不負信任,讓小人得了志。
蕭風被帶走后,刀疤臉逼著蘇洛他們離開了城堡,宣布了對這小小領地的所有權。
蘇洛望著他們,望著他們的野蠻、粗魯與肆意妄為,像是望著一支必敗的隊伍,滿臉不屑。
因為守城人的通風報信,澈王很快派了隊伍過來,隊伍先是潛伏在城堡四周,瞅準時機一舉攻破,將他們趕出了境洲,趕回了西胡。
這一切發(fā)生時,他們正在飲酒作樂,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一切進展的無比順利,沒有遇到一點阻力。
軍隊隨后守在境洲邊界,預備著下一場戰(zhàn)役的到來。
守城人來到蘇洛面前,激動地說:“我給你帶來個好消息。”
“什么消息?”蘇洛問。
“澈王讓你回去。澈王聽說你要去報信卻沒有成行,說念你有功,讓你回去,這里馬上就會成為真正的沙場,實在太過危險。”守城人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封信函,交給蘇洛,是澈王特赦她的信函。
“那他們呢?”蘇洛問,她指的是蘇貍他們。
“這個澈王也交代了,他們本無罪,可隨時離開。”守城人說。
拿著這封信函,蘇洛突然有些恍惚,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久到她都忘記,最初是為何來到了這里,忘記了蘇貍、雪狐又是為何來到了這里,忘記了妞妞是何時陪在了她的身邊。
她轉身,望著蘇貍,蘇貍看起來很是開心。
“蘇貍,謝謝你陪了我這么久,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日子該怎么過去。現在我還有件事,要拜托你。”蘇洛說。
“什么事,只要你說,我都答應你。”蘇貍也很是爽快。
“我要麻煩你,把妞妞和雪狐,安全帶離沙漠,帶到瀛洲。到了瀛洲,你就回我家,我父母會照應你們。還麻煩你告訴我的父母,我在這里過的很好。”蘇洛說。
“那你呢?”蘇貍很是不解。
“待到戰(zhàn)爭勝利之時,我會隨勝利的隊伍一起離開。”蘇洛答。
“我不走,讓雪狐帶妞妞走,雪狐本事可比我大多了。”蘇貍說。
雪狐卻晃了晃尾巴,跳到了蘇貍的身后,表達了它的態(tài)度。
“我是屬于沙漠的,決不離開沙漠,我要在這里等我的媽媽回來。”妞妞說。
守城人搖著頭離開了,他對這群人最后的決定很是不解,如此好的機會,為何不離開,又為何要置自己于險境呢?
蘇洛手中的信紙,在風中張揚著,最后隨風而去。
刀疤臉重整了隊伍,再一次踏入沙漠,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這一次,士兵顯得很是英勇,特別是領頭人刀疤臉,不知他的上級有給他什么值得他拼命的承諾。
是金錢嗎?是地位嗎?還是兩者皆有?
不過這些都與蘇洛無關了。
瀛洲的隊伍與西胡的隊伍兩相對峙,兩方皆有死傷,不時有血跡侵入滾燙的沙中,又有沙層將他們層層掩埋,毀尸滅跡,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三日后,瀛洲的部隊還是趕走了西胡的隊伍,刀疤臉也身受重傷,被他的手下攙著離開了沙漠。
他們還有勇氣再來嗎?蘇洛想過這個問題,又很快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西胡的人,不見得都如刀疤臉般,貪婪自私、貪生怕死。
她突然想到了蕭風,不知為何。不知他是否還活著,西胡的那場調查是否要了他的命,又是否讓他深陷牢獄之災。
如果他死了,會不會是因我而死呢?他畢竟是因為維護我才被人告發(fā)的。蘇洛想著,躺在胡楊林中,漸漸入睡。
第二日,清澈的晨光落在她的臉上,她又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駝鈴聲,只是這一次,不如第一次般是個噩夢,倒更像是個美夢,讓人忍不住嘴角上揚。
駝鈴漸漸近了,最后停止,對它的突然停止蘇洛有些不滿,伸手去抓,試圖再把它抓回來。
沒抓到駝鈴,卻抓到一雙手,粗糙的,溫暖的,讓人安心。
她努力睜開眼睛想看一看這雙手的主人,便從夢中離開,睜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蕭風。他背光蹲著,光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本就輪廓分明的臉更加立體起來。
他就這么望著她,帶著微微的笑意,那是久經沙場后難得的柔情。
蘇洛有那么一刻的心動,為蕭風這片刻粗糲中的柔情。
她試圖站起來,卻突然發(fā)現,自己的手正抓著他的手,那是她尋找駝鈴聲的手。
她正要松開,卻被他反手抓住,拉她起來。
“謝謝。”蘇洛說,低頭,臉卻有些紅了。
蘇洛是后來才看到他身后的部隊的,那些士兵看到如此情景,都扭過頭去,顧左右而言他。
蘇洛卻警惕起來,退后一步,說:“你是來攻打我們的。”
蕭風也像是突然從夢境中醒來,意識到自己的任務和使命。
“我本難逃一死,可西胡的兩次失敗使他們注意到了我,于是放我出來,戴罪立功。勝利了便可活,失敗了只有死。”蕭風笑笑,這笑與剛才的笑完全不同,更像是苦笑。
蘇洛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是個兩難的境地。
“我不怕死,只是不忍看自己的士兵傷亡,自己的國家被人欺負。”蕭風見蘇洛不答,又開口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是你們,是你們的國家先欺負別人的?”蘇洛問。
不知是蘇洛憤然的語氣,還是這句話本身,把蕭風問住了,他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