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風城,正是剛進入盛夏的時候.本來風城天氣就熱,進入盛夏,那就是讓人熱到懷疑人生的熱了!
風城是華夏國南越省的省會,經濟發達,足有兩千萬的常住人口,其中八成以上是外來人員,所以,風城催生了大量城中村,用來給外來人員租住的區域.
在這城中村很普通的一棟破舊的樓房里,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上午11點難得的寧靜。
上午11點,正是上班的沒下班,上課的沒下課,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候,而這鈴聲很特別,居然不是mp3,一聽就是很老舊的山寨手機的和弦鈴聲,顯得特別的響,老遠都聽的到。
這棟舊樓不知道是八十年代還是九十年代起的,反正破的不能再破了,總共才五層,每層也只兩戶,這在風城的城中村特常見。
五層502中,一間雜亂的套間里,只有一張老舊的長沙發和一個小茶幾的客廳,到處堆滿了吃過的泡面桶,外賣盒零食包裝袋空酒瓶等垃圾,不但亂,還臟,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異味。
里面房間里,那陳舊的二手席夢思床上,一支瘦弱的手無力的舉了起來,在床邊一個破爛的床頭柜上摸索著,摸了好久,才摸到響個不停的一臺山寨跑馬燈手機。
手的主人拿到手機后,也不起床,連動都沒動直接接聽,還打開了免提:“喂,誰……”
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子,但卻非常平淡還帶著一股冷漠,還有一絲木然!
電話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小然,你最近在搞什么,三天兩頭不上班,今天又沒來,剛才主管已經宣布炒你魷魚了你知道嘛?”
床上的人聽了后停了一會,然后無所謂說道:“知道了,謝謝你!就這樣吧,你忙。”說完也不等對方再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過了好久,才見一個消瘦的年輕男子從床上坐起來,疼苦的按了按腦袋,看見床下的幾個酒瓶,苦笑著自嘲道:“本來說走出來了,要重新開始的,結果好了,工作也丟羅!”
男子看起來20出頭,最大也不過23歲,很年輕,相貌不算帥氣,但很清秀斯文的樣貌,只是形象邋遢,穿著一身廉價的地攤貨,頭發亂糟糟的,胡子拉渣。一眼看去比實際年齡老的多,還沒一點朝氣,陰沉沉的。
男子叫王然,是南越省的一個縣級市人,孤兒。來省城讀大學,大學畢業后留在省城找了個送快遞的工作,不是他學快遞專業的,他本來讀的是工商管理。也不是喜歡快遞,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了。
王然生性樂觀積極,快遞就快遞吧,從低做起,大學生送快遞怎么了?人家博士生還賣豬肉呢,而且快遞工資也不低,從低做起嘛,將來有了經驗再跳槽就是!
王然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做事勤快又細心,而且待人又和氣,從不和誰急眼,短短一個月就獲得了主管的賞識,讓他獨自負責好幾個街區。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大半年,直到他相戀三年的女友跟他分手,一切都變了!
王然的女朋友是大學認識的,叫張曉娟,長得也還算標致,是他大學同學,小他一屆,一次偶然的機會,幫了她一個忙,后來在一個聯誼會又遇上,就開始嘗試交往,然后很快就確立了男女朋友關系,愛的如膠似漆的,再后來還同居了,就是王然現在租住的房子里。
王然本來以為張曉娟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因為他能感覺到張曉娟也愛他,也不嫌棄他是孤兒,所以他一直以為遇上了對的人,對這份感情無比珍惜。卻沒想過有一天,張曉娟會和他說分手。
還記得那天,她已經很久沒來了,王然以為她實習的那公司太忙,也沒在意。
她比王然小了一屆,剛開始聯系了一家外貿公司實習,離的比較遠,有時并不回來住,常常住在公司宿舍里。
但是那天,王然下班回到出租屋的時候,發現了張曉娟收拾好了她自己的東西,坐在床上等他。
張曉娟很平靜的跟他說:“我不再適合你了,我們分了吧!”
王然沒反應過來,依然傻乎乎的溫柔說道:“娟娟,你說什么傻話呢?今天沒上班嘛?”
他假裝沒看張曉娟已經打包好的行李,其實心底已經隱隱覺得不妙,輕輕的走過去,想抱一下張曉娟,就和以前一樣。
張曉娟眼里發出厭惡的神情,推開了王然的手,大聲說道:“聽不到我的話嘛?我說我們不合適了,分手吧!”
王然看見了她眼里的眼神,感覺到心一陣刺痛,臉色蒼白了幾分,顫抖的說道:“娟娟,為什么?我們不是說過要永遠相愛永遠在一起的嗎?”
張曉娟看見他的神情,不但不同情,眼里厭惡的神色反而更多了幾分:“愛?永遠在一起?別傻了王然,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當初我以為你會有出息,結果呢?你看你現在,過的挺安樂的嘛?送快遞都送上癮了,都過去多久了,你還在做你的快遞員,你一點上進心都沒有,你還說你愛我?拿什么愛我?你想過我們的將來嘛?難道你要永遠做快遞?永遠租房子住?”
王然疼苦的說道:“娟娟,你說什么呀?送快遞怎么了?很多人想做還做不到呢?而且收入也不錯啊,以我現在的收入,只要我們一起努力,過幾年攢點錢做首付,我們完全可以供一套房子,我們會有家的!”
張曉娟不屑的上下看了王然一眼,冷冷說道:“首付?供房?幾年還是幾十年?還是一輩子都當房奴?對不起了王然,我等不了那么久,其實我更受不了的是你上次和我幾個閨蜜一起吃飯,你居然衣服都不換,穿著你的快遞工作服就過來了,你沒看到當時她們的眼神嘛?我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王然聽到這,腦袋一片空白,喃喃道:“娟娟,為什么?為什么你變了,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會在乎這些的?!?p> 張曉娟終于不耐煩了,大聲道:“夠了,王然!話都說道這份上了,別再叫我娟娟了,以后見了面請叫我全名,不過沒以后了,以后咱們就當從沒認識過?!?p> 說完,她提起收拾好的行李,打開房門就要出去時又停了下,回頭對站在那發呆的王然說:“好了,王然!你也想開點,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不是說畢業就是失業畢業就是分手嘛?我們也畢業了,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當我們做了場夢吧,希望我們可以保留這美好的回憶吧,不要來糾纏我,也希望你以后會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人,再見了,王然!”
最后,她輕輕的關上了門揚長而去!
王然在房子里姿勢沒變的傻站了一夜,第二天才失魂落魄的去上班。
之后王然還經常去張曉娟公司找她,希望她能回心轉意。但張曉娟就是不肯再見他,時間長了王然也只好死心。
和張曉娟分手對王然打擊很大,工作也無法正常去做了,快遞經常送錯送丟,賠了不少錢,經常時不時就發呆,甚至有時還流淚。后來干脆班都不上了。本來不抽煙喝酒的他開始抽煙酗酒,尤其是酒,天天都不喝醉不罷休!
過了一段時間,他有個同學告訴王然,張曉娟在她實習的外貿公司里,被老板的兒子,一個標準的富二代追求,她沒堅持幾天,加上她的幾個一起過去的女同學的慫恿,就答應了!她是跟那富二代在一起后才回來和王然分手的,他同學為王然打抱不平,認為張曉娟真不是東西!
但是更多的同學卻是幸災樂禍,本來大家同學一場,在讀書時個個都好好的,一臨近畢業,就什么都變了,開始變的勢利和現實起來,攀比成風!
也就是這時,王然才知道自己在他們眼里,一直就是個標準鳳凰男,而現在看來,這個鳳凰男都是失敗了。在他們眼里,當個快遞哥無疑是沒出息的。就連大學同寢室的同學,也不忘諷刺王然幾句,王然一直為生活奔波,空余時間都是在兼職,加上同寢室的同學都是家在附近的本地學生,所以很少見面,后來王然更是搬出去租房子住了,自然也談不上交情。人家別人的寢室兄弟情他完全享受不到!而王然早早有女朋友,他們都是單身狗,早就妒忌王然看王然不順眼了,知道王然被女朋友甩了,最幸災樂禍的就是他們。
王然去找張曉娟的時候也見到過幾次她坐在一輛保時捷卡宴里,臉色露出不屑的表情,開車的是個戴著眼鏡的黑瘦青年,大概就是那富二代。
但王然已經無所謂了,他的生活已經完全毀了,自暴自棄,酗酒。每一天都不知道怎么過來的,性格也慢慢變得陰冷,直到前幾天。
前幾天,王然照常出去買酒,碰到有人跳樓,跳樓的是一個生意失敗的酒店老板,他以前風光的時候,曾有一家三星級的酒店,后來經營不善倒閉了,欠了別人一屁股債,無力償還只好跳樓。
當時王然冷漠的跟著看熱鬧的人群在圍觀,消防車和警察都來了,準備做那老板的工作,也有把那老板的妻子請來,想讓她勸勸自己老公。
誰知道那女人來是來了,最后結局卻有點出乎意料。
王然還記得當時那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肥胖女人來到時說的話:“你們搞清楚了,是前夫不是丈夫,我和他已經離婚了,我和他沒關系了!這么沒用的男人死就死吧!和我有什么關系?”
說完后,頭也不回的走了!然后,樓頂上那酒店老板就從十幾層的樓頂跳了下來!當場死亡,就在王然的面前!
一個沒有任何交集的人死在面前,對王然觸動很大,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不明白。那天開始,他難得的沒有再喝酒,回到家里呆了幾天,仿佛大徹大悟:是啊,人家夫妻都可以這樣,死了都不會看你一眼,我這樣子,算什么?
王然覺得自己不能這么下去了,仿佛想通了,于是昨晚把上次買的酒又喝光了,說慶祝自己走出來重獲新生的。結果又喝的伶仃大醉。
然后,直到今天早上送快遞的同事打電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