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癥監護室的晨會上，牛錢錢剛說完新入院患者的診療方案，舒果果就悄悄碰了碰廖鑫的胳膊。兩人的目光越過病歷夾，落在年輕博士挺直的背影上。

　　白大褂袖口露出的手表表帶擦得锃亮，連匯報病情時的語調都帶著條理分明的溫柔。

　　“聽說他是協和畢業的。”舒果果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小小的星星，筆尖在“牛錢錢”三個字旁邊頓了頓，“又帥又厲害，簡直像小說里走出來的。”

　　廖鑫正想接話，護士站的電話突然響了。莫文言接起電話的瞬間，眼里的驚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朱教授要組織參觀林海清的畫像？”

　　這個名字讓整個護士站都靜了靜。林海清——那個得過南丁格爾獎的前輩，當年為了救治傳染病患者殉職的故事，每個新人入職時都會聽到。舒果果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突然想起牛錢錢剛才匯報病情時說的“醫者要有赴死的勇氣”。

　　院長辦公室里，楊世昌把朱教授的申請報告往桌上一摔，文件夾邊角磕出的聲響驚得窗臺上的綠蘿抖了抖：“她又想出什么花樣？藥品研發部還沒做出成績，倒先想起搞參觀了。”

　　張富生端著茶杯的手穩了穩。他看著報告上“學習林海清精神”幾個字，突然笑了：“朱教授就是這脾氣。你要是不答應，她能在你辦公室待到天亮。”他想起上次藥品研發失敗時，老教授紅著眼圈說“我還能試”的樣子，突然就軟了語氣，“就讓她試試吧。”

　　楊世昌盯著報告上的紅章，指節在桌面敲了又敲。直到聽見張富生補了句“她也是為了醫院”，才終于松了口：“讓各科室派代表參加。”說罷又拿起報告，指尖在“林海清”三個字上輕輕摩挲。這個名字，他剛入職時也在宣傳欄里見過。

　　藥品研發部的玻璃門被推開時，牛錢錢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朱教授正對著電腦屏幕上的分子結構發呆，白大褂上沾著點試劑漬，看見來人時愣了愣：“你是？”

　　“我是重癥監護室的牛錢錢。”年輕博士的聲音帶著點拘謹，目光卻被墻上的畫像吸引了。林海清穿著護士服的樣子，眼神清亮得像剛消過毒的針頭。

　　朱教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笑了：“當年她就是在這棟樓里工作的。”她拉開椅子的動作帶著點遲緩，“坐吧。年輕人肯來這里，不容易。”

　　牛錢錢坐下時，看見桌角堆著厚厚的實驗記錄。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寫著“第37次嘗試”，字跡被茶水洇得有些模糊。“朱教授，我聽說您在研發新藥。”他想起馬德恩主任提過的強心藥，眼里的好奇藏不住。

　　“快成了。”朱教授的指尖在桌沿輕輕敲著，像在計算劑量，“你們年輕人要記住，當醫生不光要會看病，還得有點精神頭。像林海清那樣，明知有危險，還是要往前沖。”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漏進來，在畫像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牛錢錢望著林海清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選擇學醫時，父親說的話：“能救命的不光是手術刀，還有心里的光。”他起身告辭時，看見朱教授又對著分子結構發起了呆，晨光里的白發像落了層雪，卻透著股不肯認輸的韌勁。

　　回到科室時，舒果果和廖鑫正圍著關梔問林海清的故事。監護儀的滴答聲里，年輕護士們的眼睛亮閃閃的。

　　牛錢錢靠在門框上笑了笑，突然明白朱教授的用意。有些精神從來不是掛在墻上的畫像，而是像這樣，在一代代醫者心里，悄悄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