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是剛好。”仲云輕輕轉動茶杯，茶湯在杯底晃出細碎的光。能說出這樣的話，得讀過多少書，見過多少事？楊愛玲心里暗暗佩服。北特醫院有那么多護士，偏偏這事攤在自己身上，或許不算最好的結局，卻已是當下能抓住的最優解。

　　仲云放下茶杯，指尖在桌沿輕輕點了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楊院長其實不想讓你走。”她抽出那份離職申請，指腹按在蓋章處，“你看，這蓋的不是本院專用章。他根本沒打算批。你要是回了老家，誰來照顧你？孕期檢查、生娃住院，這些事你想過嗎？”

　　“所以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楊愛玲的回應很簡單，指尖卻悄悄攥緊了衣角。

　　仲云突然笑了，眼角的細紋像被春風吹開的漣漪：“我是在幫你，也在幫楊院長。他跟我說，你是他在北特市唯一的親人了。”

　　“那又能怎么樣？”楊愛玲的聲音低了下去，卻帶著股不肯認輸的執拗，“我心里還有肖醫生，現在有，以后也會有。”

　　這話顯然讓仲云有些無奈，但她眼底的溫和沒減。一看就是有修養的女性，更懂女人心里的彎彎繞。“你不用急著否定。”她往前傾了傾身，“等半年，你就會有答案。肖醫生再好，也不過是忘恩負義的渣男。你為這樣的人賠上后半生，值得嗎？”她頓了頓，語氣里添了點惋惜，“我找你找晚了，要是在你沒懷孕時就談，或許能攔住這一切。我雖不是神人，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手下護士做傻事。”

　　楊愛玲深吸一口涼氣，指尖在孕肚上劃了個圈，半晌才笑：“你說的都對，可我掉在情蠱里，走不出來。這孩子，我不舍得。你能懂嗎？”

　　“情蠱得給值得的人。”仲云揉了揉眉心，感覺頭有點沉，“你這樣到底圖什么？”

　　“謝謝您，仲云主任。”楊愛玲突然挺直脊背，眼神亮了些，“我明白您的好，但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敢作敢當。”她頓了頓，像是做了很大決定，“北特醫院這么眷顧我，我不辭職了。先向您請假一個月，想清楚了再回來上班。”話雖淡定，指尖卻在微微發顫。事情到現在還是樁無頭案，誰也說不清未來會怎樣。

　　“好。”仲云笑得很燦爛，“別的不多說，你要多保重。要是想打掉孩子，我給你批流產假；要是想生下來，產假按規定算。記得回來。”她太清楚，男歡女愛里最先受傷的總是女人，所以女人更要學會愛自己。

　　“好。”楊愛玲咬了咬嘴唇，眼眶里的淚在打轉，卻始終沒掉下來。

　　仲云送她到門口時，又叮囑：“回去好好想，不管什么答案，都要回來告訴我。”

　　楊愛玲重重點頭，轉身時腳步輕快了些。走到走廊盡頭，她忍不住打開今日頭條。肖醫生和董醫生的八卦已經傳到央視網，標題刺眼得像手術燈。她心里一緊，突然覺得仲云說的“等半年”，或許真有道理。

　　電梯門開了，里面映出她的影子。孕肚鼓鼓的，眼神卻比來時清亮了些。或許這一個月的假期，真能讓她看清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