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是誰
相府門口迎客的管家一看見瑛軒從馬上下來,立刻就給身后的家丁使了個眼色。
他們還未走進府里,聞訊趕來的白依冰就早已在中廳外面候著了。
今日她打扮的華麗又不失大方,一身寶藍色的水袖衣將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勾勒出來,整個人顯得亭亭玉立,千嬌百媚。
此時中廳已有許多人在里面佇立交談,白依冰正敷衍的與幾個上前和她攀談的小姐講話,雙眼卻是一直沒有離開過前門的范圍。
如此張望了一會兒,終是見得那人進來,她眼睛一亮,向著瑛軒疾步走過去。
······
“好多人啊……”陸不離被白柳扶著隨著人流往里走,抬眼就見到遠處白依冰尋尋覓覓然后眼前一亮的樣子,不禁就順著她的視線盡頭望過去,果然發現她就是在找瑛軒。
都已經快要忘記這位相府大小姐鐘情于瑛軒的事實,陸不離此時的心境可與上回大為不同——現在的她可不想把瑛軒讓給任何人。
瑛軒卻是完全沒看到正在翹首期盼他到來的白依冰。
察覺到陸不離沒跟上來,他回過頭,在自己身后的人流中找尋著她的身影,卻發現她正站在一處定定的望著自己。
那眼神……怎么有點惱怒的?
陸不離眼見瑛軒在找她,就想趕快穿過人群去到他身邊,正向前走著,卻是忽而看到他在幾步之遠處把身體轉向自己,手心向上朝著她伸出手來。
這是……
陸不離走近,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抬起頭看向瑛軒,卻見男子挑了一下眉,眸中含著幾分……挑釁的意味?好像在問她:你敢不敢?
憤憤的看著他得意的臉,陸不離對著他鼓了一下嘴,不情不愿的把小手放在他掌心中——有什么不敢的。
她的手觸感柔軟卻冰涼。
瑛軒暗中蹙眉,手上不禁微微用力包裹住她的手,順勢將她向著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讓陸不離剛好處在自己身前半步,好為她擋去擁擠的人流。
一旁的李云嵐看見這一幕,不由伸手拉了拉李云武的衣角,卻是見到自家兄長見此也同樣是一副悵然的模樣,不知心中在作何想。
苦笑著搖了搖頭,李云嵐決定,回府之后還是早早勸二哥放棄這份感情為好。
本來自瑛軒一進到中廳,廳內的人自然或多或少都將視線轉到了他身上。
這也難怪,他本就是長得那副受人矚目的樣子,再加上作為主人的白依冰亦步亦趨的追隨。
可現在倒好,經這么一折騰,原本定格在瑛軒身上的眼神或好奇、或詫異,反正是全部都轉移到陸不離身上了。
對于自己一下子就變成了全場焦點這件事,陸不離也不是完全就欣然接受了的。
有些埋怨的抬起頭,她嗔怪的看了一眼瑛軒,卻發現那人眸中掩蓋不住的笑意。
這家伙……一副在宣示主權的樣子?
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抱怨:“軒哥這是在干嘛啦?”
“誰叫你剛才用那種幽怨的眼神看我的。”
陸不離一滯:這都能給他看出來?
白依冰真的怒了。
如果不是現在還有僅存的理智在阻止,她一定會上前去不管不顧地扯開那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
怎就那般的礙眼!
穩住心神,她想著白子燁昨日說過的那番話,搖搖頭走上前,生硬地擠出一個微笑:“軒,你來了。”
陸不離早就想問了,為什么白依冰每次叫瑛軒都是這般親熱的樣子,好像兩人有多熟絡一般。
瑛軒正要答話,突然感覺手被陸不離用力地掐了一下,心中正詫異,卻是忽而就想到了那日屋頂上她的那句:你喜不喜歡白小姐?
心中了然,瑛軒客套的對著白依冰一點頭,便拉著陸不離找了一處空曠的席位坐了下來。
接過白柳遞過來的打濕的帕子,陸不離一邊擦了擦手,一邊狀似無意的問道:“軒哥與白小姐認識很久了?”
“自小都是在這皇城下長大,自然有所交集。”
極其不滿瑛軒的回答,陸不離正要開口,卻見白依冰走過來,很自然的坐在瑛軒的另一側,指使下人將他們桌上的茶水撤換掉:“軒,你不喜飲紅茶,我特地叫他們換了明前龍井來。”
“你有心了。”
瑛軒今年二十歲。
這個數字代表了他們之間的空白。他前二十年的人生,她連一個微小的片段都沒有參與過。
就是這一點最令人不爽。
她不知道他喜歡喝紅茶還是綠茶,不知道他愛吃什么東西,也不知道他討厭什么,他經歷過什么,他會為什么而哭,會為什么而笑,又會為什么去心動。
如果他手臂上有一個疤,陸不離想,她同樣不知道那是怎么來的。
可白依冰看上去都知道。
這就是嫉妒嗎?
明明知道并不可取,她還是感受到了這種人類最多余卻又最不可避免的情緒。
而就在此時,陸不離發現,她作為這世界的外來者,更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的那份余裕從容被徹底擊碎了。
這證明了從今往后,她將重新作為一個參與者被卷入,不論是風浪、是爭斗,還是平凡無奇的幸福生活,這些都好。
她將正式成為這世界的一份子。
因為他。
心緒動蕩間,陸不離覺得身后有人在靜靜地注視著她,回過頭去卻是恍惚了神色。
那是一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而現在的她卻因為嫉妒而顯得太過脆弱。
那人一定看出了她的動搖吧……
他是誰?
······
白子燁一進來,目光便是落在了瑛軒身邊的少女身上。
黑發,白衣,她的背影纖細挺直,看上去不堪一擊的柔弱樣子,并未有絲毫的特別之處。
好似是發覺到自己在看她,那少女轉過臉來。
看著她的眼睛,白子燁波瀾不驚的心中有一瞬間的怔然:在這可以說是輕松閑適的氛圍里面,那眼眸中不知為何,竟是透出一種立于驚濤駭浪中都不會動搖的堅定來。
白子燁第一次覺得他全完無法看透一個人,而這個人只是一個十五六歲、涉世未深的少女而已。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