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算下來應該已是凌晨了,小風實在困得不行,倒地一瞬間就覺得頭腦暈沉,意識就要飄到九重天外。
在角荒的三個月里,她天天早睡早起,鍛煉身體,生活作息十分規律。哪想這一出門就被迫風餐露宿,凍醒、感冒、被狼追,被一群不明人士脅迫趕路……
可是即便困頓如此,小風仍沒有真正的睡著。在嚴嚴實實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下,她緊握著枯樹枝的左手上布滿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小風覺得她那只手快廢了,整只手都被寒氣凍得發疼,血管內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一般。
不過,小風想,也就和來姨媽差不多吧,忍忍,總能過去……
這次的副作用,或許該稱為反噬,已經是第二次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卻是在角荒初見春極木之時。
春極木時她于角荒山腰處,放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嫩綠連綿。可回首,雙眸中倒映著的,卻是角荒頂峰,那萬年不變的凜冽冰雪,睥睨眾生。
或許就是那時,一片頂峰的冰雪,就這么看進了她的眼中,消融進了心底。
耳中皆是呼嘯寒風。
又或是她反應遲緩,后知后覺。好不容易結束了那天的馬步修行,在回去準備洗洗睡了的時候她才發現,她的胸口已經被冰霜覆蓋且有繼續延伸之意,這一下直接嚇得小風“噗通”一聲,衣服都沒來得及全部脫掉就直接撲進滿是熱水的浴桶里。
然后她胸口的那一塊冰霜就化了。
而讓這突發的改變真正被小風重視起來的,是在她上廁所時。小風那幾天腸胃不好,疑似是受涼,凍著肚子了。她那會正蹲在茅廁里忍受著腹中一陣絞痛,雙手緊緊攥著撩起來的衣袍下擺,卯足了勁要一瀉千里。可就在這時,小風額上冷汗爆出,腹部用勁,一切就要水到渠成之時!
“噗!”
小風清晰的感覺到成團的寒氣從腹中往下的出口中宣泄而出,腹中一空,渾身輕松!
就在小風舒心的一嘆息后,她睜開了她的兩只眼睛。
整個茅廁泛著一股寒氣,墻壁與燭臺已經附著了一層冰霜,燭火在在這其間微弱的掙扎著。
在跳動的一點火光中,小風低頭。
坑,被凍住了。
小風看著這實打實的冰塊,她決定還是擦屁股走人吧。
不是她干的,她沒這么大能耐,真不是她干的!
自欺欺人最終還是會回到最初的謊言本身,夾帶著本不愿承受的痛苦,在自我欺騙后仍是要面對真相時,痛苦便會加倍增長。
小風的兩只蹲坑的腳,也被凍住了。
小風終于選擇面對事實,承認著自己的能耐。
是她干的,好像吧,應該是的,就算是她吧。
可是為什么呢?
在等冰化掉的時間里小風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回想起春極木那天胸口的冰霜,一時若有所思。
冰化得有點慢,小風的腳已經凍僵了,全身都被未曾消散的冷氣包裹,不多時她的嘴都已經被凍得發紫,整個人在茅廁里瑟瑟發抖。
可就算如此,小風也沒去喊師父求救。因為就算她對這個世界,對這個修仙系統再怎么沒常識,她也能反應過來造成現在這一切情況的,是她蹲坑時的一個……屁。
這你讓她怎么說?這說得出口嗎?這怎么都說不出口啊!
怎么想都不覺得大家搞修仙的,會搞成這個樣子過嘛!?
自己弄出來的這么玄幻的初次居然是這個樣子,小風的心也已經死了。
她的修仙能力首秀,就是她一個人,在茅廁里,放了個屁。
她的修仙信心在那天晚上,那個茅廁里,就如同那冰,慢慢的化成水,再慢慢的在地上干涸,消失。
第二天早上,小風依舊完成東逐定下的訓練,卻一整天,面如死灰。
漸漸的小風重新恢復精神起來,卻不可避免的在意起自己那晚釋放的能力。
她沒有去問東逐,提都沒提一下。這個事情她打算自己去摸索,畢竟誰都不能知道這件事情!
就在小風瞎摸索的時候,還真又碰巧給她摸索出來了。而這也便是小風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認識到這股力量,和她第一次遭受到的反噬。
當然還是在茅廁里頭。
她靠著茅廁的墻,盯著那坑一頓瞅。
回想那時的腹痛與后來宣泄的寒氣,小風手摸上肚子輕輕拍著。
她想,女人的肚子受寒,不太好啊。
該不會就是她肚子里的寒氣吧?小風揉著自己的肚子思考著。
肚子里的寒氣,沉積在她肚子里的寒氣?不……
小風閉眼,放空自己,她細細感受著一股自腹中傳開的一縷縷能量。那是股溫和如水的潺潺之力,從腹中一點傳至她身體的四肢百骸,又如海浪退潮,紛紛從遠退回到出發之始。
不是沉積的寒氣,小風閉眼心想,她感受著那股溫和的能量再次傳達到她的四肢時,她把握機會,伸手虛空一握。
小風將握成拳頭的手湊到面前,她睜眼展開手心,如同她所想一般,她的手心里結滿一層厚厚的冰霜。
這冰,是游走在她體內的那一股潮起潮落的溫和能量。
小風似乎把握了一絲技巧,她輕輕一吹氣,手心的冰霜被吹散在空中,眨眼就沒了痕跡。
“這算,成功了?”小風有些不可思議。
這么神奇的事情是她做到的?小風盯著自己的手心看。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就越發順利,小風又試了兩回,并且都成功的到達了低級版的“隨心而動”。
她的力量尚且低微,試了的兩回也只能勉強凝成一截細小的冰錐。可這也足以讓小風狂喜,她激動的就要大喊“師父”,想要給東逐展示自己的新發現!
而好景不長,小風還是對自己和這來路不明的能力掉以輕心了。
第一次的反噬,就此襲來。
毫無預警也沒有任何準備的小風,承受了突然襲來的反噬。
她在茅廁躺了一夜,那一夜,小風的兩只手臂全被一層薄冰覆蓋,寒意從手開始漸漸延續至全身,她的腦子也像被針扎了一般的刺痛。
小風忍受了一夜的有苦喊不出,她就如同一個死人一般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喊也喊不出。
啊,這該死的力量啊。躺在茅廁里的小風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