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的墜落
那兩個正在和園園老公交談的警察終于取得了進(jìn)展,他把喇叭遞給了他。
男人拿著喇叭仰著頭看著搖搖欲墜的園園,突然對著喇叭大喊道:“你不是想死嗎?你跳啊,你去死啊!”
我從別人放大的手機(jī)屏幕里看到園園微微抬起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然后轉(zhuǎn)動著眼珠順著風(fēng)吹過的方向掃了一圈。
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她那時候的樣子,眼神里的決絕和絕望,風(fēng)中搖晃的身體和單薄的衣裙。
“你這么臟的女人,早就該死了,我當(dāng)初瞎了眼才看上了你,你去死啊,去死啊!”男人還在拿著喇叭大喊。
那個警察氣得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你是人嗎?是人嗎?她是你老婆。”
“你干什么?警察就可以打人啊!”那對老夫婦連忙撲上前去,對那個警察又抓又撓的,其他警察連忙去拉,兩個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一個女警察走上前,蹲在孩子面前,柔聲和他們說著些什么,兩個孩子嚇得往兩個老人懷里鉆。
“她要死我們有什么辦法?你們干嘛打我兒子?還為難兩個孩子?”老婆婆一把將兩個孩子拉到懷里護(hù)著,嘴里還哭嚎著:“你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嗎?她是做雞的,你們知道她給我兒子戴了多少綠帽子嗎?她要死就讓她去死好了,關(guān)我們什么事?”
她這話一出,之前安靜下來的人群又開始沸騰,那些叫罵聲此起彼伏的。
“跳啊!跳啊,別耽誤大家時間了,跳下去就萬事大吉了。”
“你老公都希望你死,你家人都希望你死,那就死給他們看啊,有點(diǎn)骨氣成不成?”
“你這樣的人,活著也是浪費(fèi)空氣,還遭人唾罵,不如死了干脆。”
那些叫喊聲還沒停,人群中又發(fā)出一聲驚懼的驚呼聲。
然后就聽到一聲巨響,重物落地的聲音震得人耳鳴,那一瞬間,我有一種整個大地都在震動的錯覺。
我們在馬路對面的人都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更別說馬路那邊的人了。
那聲巨響讓這些叫嚷的人們有一瞬間的安靜,大部分人都跟我一樣變成了一尊雕像,呆呆的看著躺在地上手腳抽搐,身下淌血的那個白衣女子。
她只抽動了幾下就再也沒動了,眼睛還睜著,白色的衣裙早已是染滿了灰塵,身下的血摻雜著地上臟污的泥水,像一條蜿蜒的河一樣朝地勢低的方向流淌擴(kuò)散,我從來沒見過死人,也從來沒見過那么多血,我嚇得瑟瑟發(fā)抖,要不是A先生拉了我一把,我也會站立不住。
而周圍那些大喊的人群在安靜過后,突然又爆發(fā)出一陣激動又得意的笑聲,有人在拍手叫好,甚至還有人在她跳下來的那一刻鼓掌歡呼。
我看著那群還在因為別人的死而歡呼的人群,我忍不住打了個冷禁。
這是一群怎樣的人啊?
或者我應(yīng)該問:這還是人嗎?還有半點(diǎn)人性嗎?再怎么說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想回頭看一眼柳絮的表情,可我一回頭只看到了蘭蘭,她的臉上和那些人一樣,還有未收斂的興奮的光芒,我下意識的退了兩步,想離她遠(yuǎn)一點(diǎn)。
她嘲諷的看了我一眼后垂下頭去,這時我才看到柳絮已經(jīng)跌跌撞撞的沖進(jìn)了警戒線內(nèi),梁思甚緊緊的跟著她,手里還拎著她的一只鞋子。
兩個警察將她攔住,不讓她靠近,她嘴唇干裂顫抖,身體也在顫抖,嘴里說這些什么沒有人能聽得清楚。
那兩個老人緊緊的護(hù)著兩個孩子,那個男人臉上沒有半點(diǎn)波瀾起伏,仿佛從上面掉下來的就是一塊破布,跟他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
穿著白大褂的人上前檢查了一下后,拉了快白布將她蓋好,然后對警察搖搖頭。
“他是兇手,警察同志,你們把他抓起來啊,他是殺人兇手,是他殺了她!”柳絮的聲音顫微微的,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還有他們,他們?nèi)际莿W邮郑 彼种钢鴩^的人群,聲音雖小,卻帶著滿腔的憤恨。
警察看了園園的家人一眼,又看了人群一眼,最后看著柳絮,“你認(rèn)識她?”
“她在我們會所工作。”回答警察話的是梁思甚。
“你們知道她位什么要自殺嗎?”警察問。
梁思甚搖搖頭:“她最近幾天都沒來上班,我們也不清楚,可能她的家人會比較清楚吧。”
“我不知道,她有病,死就死了吧,我要走了!”男人見警察看向他,他厭惡的掃了一眼園園的尸體一眼,一臉的晦氣。
“柳絮,我們回去!”梁思甚攬著柳絮往外走。
“你們等一下!”一個警察叫住他們,“把你們的電話號碼留一個,事后警方可能會找你們了解情況。”
梁思甚留了個號碼,就攬著柳絮從人群中擠出來,柳絮渾身發(fā)抖,目光像是一個盲人一樣看不到半點(diǎn)光亮。
“柳絮,柳絮……”梁思甚一遍一遍的喊著她,可她好像聽不見,呼吸粗重,身體抽搐,把我和A先生都嚇了一跳。
我也顧不上心底的害怕了,和他們一起朝后跑去,我想跑快點(diǎn),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逃離那群陰暗得人。
梁思甚焦急的搖著她的肩膀,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出了人群后,他直接將她攬腰抱起,飛快的穿梭在那些停在馬路上的車輛間,路很長,他很快就沒有力氣了,然后他又將她放下來,背著她繼續(xù)往前跑。
我和A先生跑得氣喘吁吁的都差點(diǎn)跟不上他的腳步。
“她這是怎么了?被嚇到了?”回到車上,梁思甚把柳絮安置在后座,自己也坐了進(jìn)去,緊緊的抱住她顫抖的身體,用手搓著她蒼白的雙手。A先生大概也是被柳絮的樣子嚇到了,可他也只有在車外干著急的份兒。
“柳絮……”
“柳絮……”
“沒事了!沒事了!”
梁思甚聲音難得溫柔的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撫著她。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蘭蘭才回來,最前面的車也開始緩慢的移動起來。
“想不到她竟然連個給她收尸的人都沒有。”
蘭蘭這話看似是同情園園,實則卻是在挖苦她,“她那老公也太不是東西了,就在剛剛,趁警察不注意的時候就偷偷溜了。”
“她公婆也是,一聽說要花錢送她去火葬場就是一頓哭天搶地的說他們一分錢都沒有,還說讓警察來找你們,你們有錢。”蘭蘭嘴角扯了扯,“真是一家子潑皮無賴。”
柳絮在聽到蘭蘭的聲音時,呼吸慢慢的恢復(fù)正常,身體也不再抽搐了,可她目光依舊呆呆的看著某個方向,直到好半天才開口說了兩個字。
“我~冷……”
“我們快回去吧!”A先生說著就邊自己的車走去,“等下后面的人該催了!”
蘭蘭也跟著他去了他的車,梁思甚趕緊脫下自己的羽絨服給柳絮穿上,然后讓我也坐進(jìn)后座抱著她,他這才回到駕駛室。
車子沒開出去多遠(yuǎn),柳絮就閉上了眼睛,我看她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連忙伸手去觸碰了她的額頭,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她發(fā)燒了!”我?guī)е耷徽f。
“家里有退燒藥嗎?”
“我沒有,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我手足無措的,也不知道是該抱著她好,還是放開她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