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江皓循著記憶的路線,沿著雜亂的小道,向著自己所租住的房間前去。
若將東區和南區比作北蒼城最繁華的城區,那么這混亂的西區,堪稱是一團大雜燴。這里有著光明,也有著常人所想象不到的陰暗一面,光與暗的交替在這里爭相交映。
賭場、青樓,各種陰暗場所在這里滋生。無數聚集在一起的武者統治著這片黑暗的王國,這種情況就連武易親王這等人族大能都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少女的哭泣,男人粗重的喘息和調笑,在黑暗之中,顯得這么的自然。
一道、二道、三道……約莫十幾道人影圍著一抹雪白。
“嘻嘻,掙扎啊!哭泣啊!”一個臉上留著一條長長的宛若蜈蚣趴著的光頭男人嬉笑著說。
少女嘴巴張開,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看其樣子卻是一個啞巴。在少女潔白的臉上,兩道血紅的巴掌印,顯得無比矚目。
圍著少女的流氓們紛紛淫笑著,他們喘著粗重的呼吸,雙眼通紅通紅的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響起,隨之一道血光劃過,鴉鳴突兀的在黑暗之中響起,顯得極為的不詳。
待到血光消失,此地便又重歸黑暗之中。一襲灰衣徐徐出現,少年緩緩收回血色短劍。踏著遍地低聲哀嚎的人的身體,若無其事的走到少女的面前。
江皓從虛空袋中拿出一件灰衫,丟到地上哭泣的少女身上。少女身上寸縷不著,如雪一般潔白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穿上它,知道你家在哪吧?”
少女緊緊地捂著手上的灰衫,使勁的點了點頭,一雙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
江皓背過身去,嘴里不知哼著什么曲子,在他黝黑的雙眼之中,不時閃過一抹血色。從正面可以看到,江皓的雙手青筋暴露,額頭浮現一抹細密的汗珠。他雙手緊緊的捏緊,使勁壓制自己體內那股洶涌的殺意。
他剛才出劍,一身殺氣不自覺的涌出,他原本只想教訓一下那些混混,卻沒想到,一劍下去,將十幾個人打的半傷半殘。若不是,他強行壓住自己心內的殺意,恐怕這一劍就會將這些普通人絞碎。
“我的心境控制不了我的殺意了!”他神色極其的凝重。倘若是在危機重重的妖獸平原上,這種堪稱恐怖的殺意,可以幫助他在戰斗之中,更有效的殺戮。
但是,這種控制不了的殺意,讓江皓回歸到這文明之地時,卻會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而且,在江皓未來修煉的時候,這些殺意很可能會讓他走火入魔,從此淪為殺戮的傀儡。
江皓輕嘆一聲:“看來,我要先將這一身殺意磨去,再去考慮修煉的事情了。”
身后穿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女穿上江皓的灰衫。江皓的身材要比嬌弱的少女大上許多,灰衫顯得空空落落的,不時將顯露出幾抹雪色。
江皓轉過身去,就算是他內心已經磨練到一種冰石的境界,可是一看到少女,卻依舊涌現出了幾抹艷羨的神色。
少女的皮膚非常的白,宛若雪一般。小巧的臉上有著一絲淡淡的嬌弱和疲憊的神色,讓人心生保護之情。
“唉!”江皓搖了搖頭,在這龍蛇混雜的西區,一個普通人有著這等容顏,只能是不幸。
他輕輕對少女點了點頭,溫和的說道:“還能走嗎?”
少女拄著墻,雙腿不斷的發顫,那些混混雖然沒有來得及對她做什么進一步的事情,但是卻將少女推倒在地上,導致她雙腿骨折。少女咬著牙,文弱的眼睛里透著一抹堅韌。她點了點頭,強行松開墻,一步一步的走動著。可是,還沒有走幾步,便有重重的摔倒地上。
江皓見此,搖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走上前,在少女驚恐的眼神下,雙臂微微用力,將少女背在背后。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勉強保持著清醒。他強作冷靜的問道:“你的家在哪?”
“啊啊啊……”少女張著嘴,發不出一個字。
江皓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指路,我送你到家。”
漆黑的小巷里,灰衫少年眼神明亮,背后一個臉上尚有些許淚痕的少女,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少年按照少女所指的方向,向著巷子的深處走去。
沿途,隱隱從幾個低矮的房子里傳來粗重的喘息和尖銳的呻吟聲。江皓臉上若無其事,依舊按照少女指的方向走著,而背后的少女臉上卻突兀的紅了,在黑暗之中,顯得無比的誘人。
“嗯?”江皓莫名感覺周圍的路,似乎非常的熟悉,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這不就是我租住的地方嗎?”
少女看到前面一排排院子,小巧的臉上出現喜悅的表情,她‘啊啊’的指著院子,手上掏出一快木牌子。
江皓瞥了一眼,臉上就更加的不自然,少女手上木牌和他的差不多,只是他的是玉石的。在少女的牌子上,寫著黃字十八號。
江皓此刻就像是被誰在心底打了一拳,臉上哭笑不得。他住的是黃字十九號,正是在少女的旁邊。
他低著臉,默默不語,只是按照少女指的路線,將少女送到她的家門前。
少女家也是一片小院子,只是要比江皓租住的小上一半以上,門口的木門顯得破舊不堪,遠遠望去,其里面的屋子和江皓曾經在山村時候的茅草屋有一比的。
門前站著一個老人和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老人拄著拐杖,灰白的胡子黏在一起,渾濁的眼珠里流露著擔心的神色。而一旁的少年更是神色焦急,他不斷的跺著腳,要不是老人攔著,恐怕早就跑了出去。
江皓一眼就看出,這二人都只不過是一般人而已,那個少年雖然身體比一般成年人強大,顯然是經常練習一些最基礎的東西,但卻依舊達不到武者的行列。
他們遠遠看到江皓背上的少女,臉色煞是就是一白,幾乎是沖過來的,撲向江皓背后的少女。
老人一聲悲呼:“雪兒!你這是怎么了?”少女的名字如同她的皮膚一般,也帶著一個雪字。
少年則是怒吼一聲,舉著拳頭就向著江皓打過來:“你這混蛋,對我姐姐做了什么!”
少女剛剛見到家人,小臉無比的喜悅,可是,一看到自己的弟弟舉著拳頭就向江皓打來,少女臉一下就白了,充斥著驚恐的神色。
江皓伸出一只手,若無其事的握住少年的拳頭,只是輕輕用力,就疼的少年‘哇哇’大叫,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少女見此在背后用手比劃著,老人一看,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
老人緩緩止住腳步,渾濁的眸子淡然的看著江皓,他沉聲的說道:“先生可否放開辰兒?他只不過是護姐心切,年幼無知冒犯了先生,還望先生贖罪。”
“嗯?”江皓奇怪的看著老人,放開少年,悠然的說道:“沒想到,我的鄰居居然是閣下這等人物,倒真是白某有幸了!”
老人神色凄厲的慘笑道:“我也就是一副等死的老骨頭,要不是有這兩個孫兒,早就去陪我的兄弟們了。”
江皓默然不語,輕輕放下背后的少女,輕輕擦了擦少女俏臉上的淚痕:“以后不要一個人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了,這次只是你運氣好,下次可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少女伸出手擦了擦淚痕,用力的點了點頭,她‘啊啊’的對著江皓用手比劃了幾下,表達著自己的感謝,和對少年冒犯的抱歉。
一旁的少年也明白了自己的莽撞,他急忙跪在少女的身邊,對這江皓用力的磕了幾個頭:“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少年用力的磕著,頭上都流出些許血絲。
江皓手伸入懷里,從懷中的虛空袋里,掏出幾瓶今天剛買的凝血散,丟給少女,輕聲說道:“拿去抹一抹,我就住在黃字十九號,以后有事了,可以來找我。”
說罷,江皓轉身投入黑暗之中,再無蹤跡。只留下,身后抱在一起哭泣的爺孫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