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機械之子
“……解決這個問題的并非那些技藝高超的工匠大師,而是一個叫做‘壞爾特·弗利薩迪’的年輕人,他發明了一種裝置,它可以被鑲嵌在兩種不同刻印魔法的位置中間,隔斷兩者使用時溢散而出的魔素間相互關聯,西斯特大人的劍之所以無法發揮兩種刻印的作用,恐怕就是這個隔斷裝置出了一些問題。”里德爾明確地做出了判斷。
“壞爾特·弗利薩迪,‘機械之子’嗎?”
正當西爾對這個人名感到陌生時,西斯特卻向里德爾確認他的身份,里德爾點了點頭。
“正是‘機械之子’”
“那是誰?”西爾詢問道。
或許是因為興致不低的原因,西斯特對眼前的少年解釋道:“壞爾特·弗利薩迪,那是個在科技之都工匠領域十分出名的人物,因為工匠們制造器具時,經常會用到各類器械以及金屬,所以機械算是鍛造中的一個分支,他在這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時常能做出一些工匠大師也贊嘆不已的作品,記得最近有一件事就是他引起的……”
說到這里,一旁的里德爾表情有些復雜。
“……這位弗利薩迪先生,在一次重要的成果發布會上公開貶斥了姆林斯頓幾乎全部的工匠大師,認為他們制造魔具的方式太過簡陋、使用刻印的效率過于低下,并提出了自己‘機械結合’的理論,主張機械可以融入生活、與魔法結合在一起、工匠不必過分依賴雙手,而是利用機械代替人工,并要求在魔具制造的過程中增加機械使用的占比,還說再給他十年時間,他會為整個世界帶來一場變革。”
身為局外人的西爾、菲兒和西斯特還沒有太大的感觸,只是覺得這個人似乎很厲害、很狂妄,畢竟他們并非工匠,而只有身為工匠的里德爾才知道那個人話語里所透露出的是何等強大的自信。
里德爾是知道這件轟動整個行業的事情的,在經歷過最初的震動后本以為再聽見時能夠更鎮靜些,但顯然他沒能做到,從想起那個名字后直到現在都有些心神恍惚。
關于那件震驚整個行業的事情,據說影響十分大,一部分頑固派堅決地抵制這種主張,將它視作離經叛道的典范,原本看好弗利薩迪的工匠里也有少部分因此反目,這畢竟是觸及到工匠存在方式的根本問題,如果證明了其正確性,按照他所描繪的圖景,在一座工廠里,工匠們站在機械之前操縱,一件又一件的魔具從那里誕生,生產效率將極大程度地提高,工匠的新時代必定會到來,但到那個時候……舊時代的工匠又該何去何從?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即便弗利薩迪的主張不為傳統的頑固派所認同,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其理論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他在介紹自己的主張時,用魔具未來的發展方向作為例證,提出摒棄傳統的工匠鑄造、魔法師刻印兩者互不相干的方式,改為魔法師提供指導,工匠在制造魔具時更為精細地依據指示將內部構造成魔素流通的渠道,徹底不依靠隔離裝置地將不同魔素之間的影響消彌,實現理論上一把魔具上刻印不限于兩種、三種,甚至達到五種、六種以上的程度。
作為有志于成為頂級工匠的里德爾,他對弗利薩迪的觀感是十分復雜的,一方面,他十分欽佩這位機械之子在整個行業所做出的成就,至少在機械方面,他創作出了許多適宜工匠使用的器械;但另一方面,作為傳統的工匠,他也不禁對其理論存在一定的質疑,倒不是說他與那些憂心會影響到自己生存方式以及地位的工匠一樣,只是正因為他熱愛、了解鑄造,才知道其中以機械代替人工的部分有多么地困難。
這么多年發展下來,工匠之所以還是工匠,自然有其無可替代之處,在實際鑄造魔具的過程中,工匠必須時刻注意手中的變化,并針對其在冶煉時做出相應的變動,而在他印象里死板、笨重的機械如何能做到這種地步?他對此有著相當程度的懷疑。
“總之,既然已經找到了問題出在哪,西斯特先生的劍就不難修復了。”里德爾將話題從弗利薩迪那里引了回來。
“真的嗎?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當然,叫我里德爾就行。”因常年與鍛造打交道而讓膚色變成銅色的年輕人笑笑。
“里德爾,真令我驚訝,你竟然能修好它,要知道當初我可是找了不少工匠,他們之中甚至還有不少有名的工匠。”西斯特感慨道,以他現在的實力和地位,這把只是優良級別的魔具實際上對他的作用十分有限,他會去修復這把劍,也只是對過去的一種懷念罷了。
“這并不是我的功勞,而是這對器具的作用。”里德爾指了指之前使用過的長條形物件。
“我從剛才就有些在意了,這到底是什么?”西斯特詢問道,同時他也問出了西爾心中所想。
“一種能引導出魔具中蘊含魔素的器械,正是那位機械之子的作品之一,能夠解決您的問題也并非是我的本事,只是剛好時間站在我這邊罷了,它是今年初開始推廣的產品,要是當年您尋找的工匠也有它的幫助,找到問題所在也就沒那么困難了。”里德爾似乎并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功勞。
“謙虛是一種良好的品質,但有時過度的謙讓則會變成軟弱,不可否認這件物所起到的關鍵性作用,但它終究只是工具,判斷它該在何時、何地恰當地使用者是你,里德爾。”西斯特拍了拍眼前年輕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抱歉,您說的有道理,我太過在意弗利薩迪的存在了。”里德爾總是下意識地與那個人去比較,但同時他的成就又遠遠高過自己,所以在涉及到弗利薩迪的作品時,他才會如此地不自信。
“不必在意,煩惱可是我們這些人活在這世上的特權啊!”西斯特揚起手臂微笑著。
“……誠如您所言。”里德爾一副受教的表情。
“那么,它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去聽聽領主的抱怨呢,最近不太平靜啊。”西斯特感慨道。
“不太平靜,是指那封奇怪的信嗎?”菲兒詢問道,西爾也想起了這幾天人們議論的事情――那封黑色的信件。
“沒錯,這件事已經滿城皆知了吧。”西斯特大方地承認了。
“說起來,我這里也收到了啊。”里德爾撓了撓凌亂的棕色短發。
“哈哈,教會那邊也有收到,所以你們要小心些,別讓這大盜找上門了,雖然他似乎對普通家庭沒有興趣。”西斯特說完后就轉身離去,只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西斯特大人說得沒錯,也許我確實該提醒老板注意一些,畢竟這還兼任著一家商鋪的功能。”里德爾攤攤手。
“我們就屬于普通人家,甚至比起家里藏的東西可能還要更窮一些。”西爾聳聳肩,他并不在意所謂的盜賊,因為他們的行動落在命眼中仿佛就像在演一臺滑稽的戲劇,更何況他們手中貴重的物品基本都由命用空間魔法收納了,家里只有生活用品而已。
“既然東西已經拿到了,那我們也該走了。”西爾向里德爾告別。
“以后要常來光顧啊!”里德爾揮手道別。
“有機會的話。”西爾帶著三人從大門離去……
“真沒想到我能見到西斯特大人,還和他說上了話,克烈要知道的話,肯定羨慕死我了!”博爾興奮地在前面跑來跑去,西爾三人則跟在后面。
西爾經過幾次與她們一起出門,發現命在有外人的情況下似乎都很安靜,每次就只是看著自己與他們交談,她本人則從不插嘴。
“神大人,為什么西斯特在的時候您不說話呢?”西爾試著詢問道。
“有一些原因吧。”命的雙手在背后晃著。
“是不能說的原因嗎?”
命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原樣。
“……每個人的未來都是不確定、充滿變數的,有時候它會因為一件小事產生徹底地改變,本該安穩地度過一生的人,或許不會再擁有平靜,本該為自身罪孽懺悔一生的人,或許也能得到救贖,人因各種變數使未來模糊不清,而我恰恰就是這世上最大的變數之一。”銀白的神明如此說道,她并沒有正面回應西爾的疑問,但還是給出了一定程度的解釋,旁邊的西爾與菲兒都不禁感到些許沉重。
“但和你們在一起卻沒有任何問題。”也許是為了打破這股沉重的氣氛,命牽起兩人的手,朝前方走去。
“因為我們的命運早已經聯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