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里,周云舒眼中的張蕪荻更似無限嬌美,偏偏有那種“冷艷”的俠女氣質,當她用那雙剪水瞳子,直視向自己的時候時,那種非同一般的心靈感受,直教周云舒心神顫動。
張蕪荻何嘗不是如此?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似乎兩人的感情進步都似乎太快了些。只是兩人也算是經歷過生死,彼此也救過對方的性命。時間雖短,經歷卻并不少。可能正是如此,兩個原本陌生的人,此刻卻已經開始有那么種心靈相依的情愫滋生、萌芽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不講道理。尤其是兩個年輕人之間突然萌生的情愫,更是不能以常理推論。在這一刻,至少,周云舒和張蕪荻,彼此都有些心動的感覺了。
“那個……周云舒,謝謝你救了我……”微微有些羞赧的張蕪荻吶吶開口,終究還是敵不過周云舒的臉皮,敗下陣來。開口答謝,何嘗不是因為這種曖昧的氛圍令她十分不適,這才尋摸話說?
“你已經說了不下二十次了!”周云舒一副無奈的樣子:“你先救過我兩次,算起來還是我欠你更多,那我豈不是也要沒完沒了的說‘張姑娘,謝謝你’……”
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周云舒接著道:“咱們也算過命的交情了,沒必要這么計較吧?莫非,‘張大小姐’沒有拿我周某人當朋友?那周某可真是太傷心了。”說著,兩手一攤,模樣甚是滑稽。
“噗嗤”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張蕪荻任是再怎么作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此時也是忍不住笑了:“你這人……真是……沒個正行!”月色下,張蕪荻一笑,便如春花綻放,整片天地似乎都為之明亮了起來。
“那個,周云舒,可以說說你的來歷么?”笑過過后,那絲旖旎尷尬的氛圍便消失無影,似乎兩個人的距離也為之拉近了。
“我?”周云舒一愣。這個問題,張蕪荻不是第一次問他了,只是這一回,顯然是有著不同的意味。繞是周云舒兩個世界都未曾品過“愛情”,但沒見過豬跑,還能沒吃過豬肉?自然心中隱隱有所體會。
“對呀!”張蕪荻一臉微笑。少女的眸子里充盈著某些別的情愫,使得她并不如尋常時的敏銳,并沒有留意到周云舒眼神短暫的波動:“我曾仔細觀察過你的身手,卻絲毫看不出是什么路數……我曾有過些奇遇,什么樣的武功路數都略知一二,但你的來路,卻是絲毫也判斷不出……如果可以的話,我對你的師門很是好奇。”
“很奇怪么?”周云舒笑道:“天下之大,能人隱士數不勝數,你小小年紀,能見過多少?再說了,有些人隱逸深山,你又如何能夠知曉?”
張蕪荻哼了一聲:“不愿意說就算了。如果說是太平盛世,自然多的是隱士高人。只是如今這個世道,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周云舒哪能不知?當下笑道:“也沒什么不愿意的。家師道號知非子,如今并不在這方世界……”
“啊?對不起……”張蕪荻本能的就會錯了意,只道是周云舒之所以不提師承來歷,乃是不愿提及傷心之事,連忙道歉。渾然不知她的主觀臆想,實則已經差了十萬八千里!話說回來,誰在聽到這話,不會這么想?
“非是你想的那樣,家師好好的呢,只是不在這一方世界罷了……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舉霞飛升,或許能有再見他老人家的那一天也未可知……”
“不說這個了。”張蕪荻點點頭,只以為周云舒傷心過往,不好多說什么,當下就岔開這個話題道:“月色真好,好久沒有看過月亮了。”
周云舒嘴角微微一抽,暗道:“好生硬的轉移話題!”不過佳人一番苦心,周云舒自然理會得。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好笑罷了,他也不至于非要拉著張蕪荻說明些什么,當下微微一笑:“人事有代謝,而明月千古。只要咱們有那么份閑情雅致,何時不能賞月?不過,今晚的月色,的確格外動人。”
月色動人,又或者是因為身邊的人的存在而格外不同?周云舒沒說,卻不意味著張蕪荻心中不會有些浮想。情竇初開的少女,縱然素日里再怎么聰明睿智,這時節也免不了思量無限。少女情懷總是詩,張蕪荻何能例外?一時間頰上染了彤霞,瞧上去分外美麗嬌柔。比之于一向的堅毅果決,這個時候的張蕪荻卻是另一種美麗。
只可惜周云舒因為張蕪狄的那句“好久沒有看過月亮了”,周云舒此時抬頭望月,錯過了這一份美麗景致。當他低頭看美人的時候,伊人靨上紅霞已然消退。
明月皎皎,空里流霜。“蕪荻……”周云舒口中吐出這兩個字,感覺甚是別扭。而坐在一旁的佳人也是笑了:“算了,別這么叫我,感覺怪怪的……”
周云舒笑道:“這可怪不得我……”
“你還說!”沒好氣的瞋了周云舒一眼,張蕪荻雙手抱膝:“都怪叔叔,給我起了這么個怪怪的名字。”
微微一笑,周云舒道:“可以說說你叔叔的故事么?我對他很好奇的。這個年月,似他這樣的人,可不多。”
“問這個干嘛?回頭我帶你去見他,你自己去問吧……”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張蕪荻縮了縮身子。畢竟大傷初愈,失血過多,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補回來的。此時月色清冷,張蕪荻也免不了感到一絲寒意。
周云舒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只是他此刻衣服破破爛爛,兼之就這一套外衣,自是不好模仿某些話本中那樣褪下衣服給佳人御寒。當下一拍腦袋:“我卻是忘了!你稍等一下。”
說著,周云舒取來了些柴火,生起了一堆篝火。暖洋洋的火光驅散了寒意,張蕪荻笑了笑:“有心了。”
“說說你的故事唄?”周云舒撥動火光,不經意地隨口一問。
“我啊,我可沒什么故事。爹娘早年就給后金韃子害了,是叔父撫養我長大的。七歲那年,就上了翠華山,敗了師父學藝,每年有那么兩三個月回叔父家里,其他時間都在山上練功……”
“十二歲那年,貪吃摘了枚火紅色的果子吃,然后……”說到這里,張蕪荻好笑的看了看周云舒:“然后就摔倒在山崖下面,醒來的時候,奇經八脈俱已貫通,功力大增……是不是很有意思?”
周云舒搖搖頭,心中暗道:“果然,這才是主角啊!”面上卻是微笑打趣道:“福源深厚,莫過如是了。下回還有這樣的果子,記得帶我一份……”
張蕪荻笑道:“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能讓我趕上?倘若真是我福源深厚,那我寧愿用所有福源,換得漢家天下太平!”
周云舒肅然起敬,意識到面前的少女除了現在的言笑晏晏嬌俏可人,更是位心憂天下的“豪杰”!當下正色道:“會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沒有,咱們憑著掌中青鋒,也要取回來。”
張蕪荻笑了笑,周云舒的這句話無疑是令她更為欣賞。
“那么,咱們明早就回華陰那邊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