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國慶節期間，已榮升大四身份的她們課少時間多，依然未落得清閑。同班同學部分實習早早落實提前請了假，準時回來考試課業報告按時交即可修到該科學分。

　　溫木兮幾人試著投遞簡歷如針掉落大海，無聲無息，就業困難。

　　剛進大四，她們還算豁達樂觀，緊著學校這邊，工作等課程結束專心致志尋找。大學最后一個小長假，不能浪費。

　　“還記的第一次爬山嗎？我們去爬山吧。”

　　有始有終，上次蘇憶然缺席此次格外積極，算上程北一行八人浩浩蕩蕩直奔靈鹿山。

　　靈鹿山海拔三百米左右，屬岳山山脈最后一座峰，入山口離A大步行一小時左右距離，公交半小時左右。

　　與第一次登山不同，氣氛活躍不似之前尷尬，時不時冒粉紅泡泡，有了光明正大牽手擁抱的身份。

　　熱熱鬧鬧，腳步輕快，與前一次相同的依舊是溫木兮與白慕謙行走在末端，哼哼呲呲。

　　登頂后，汗流浹背似被抽走全身力氣，溫木兮靠著欄桿大口喘氣，胸悶頭暈臉色蒼白，白慕謙遞上濕紙。

　　她暫時說話困難，輕輕搖頭。白慕謙笑著親自將濕紙敷在她額頭上，溫木兮長呼出口濁氣，冰冷濕潤紙布剛接觸皮膚，一股清涼抵達全身。

　　舒服。

　　白慕謙站她身旁遮擋陽光，手中拿著水瓶只等溫木兮緩解后給她解渴。

　　其他人自動配對一旁有說有笑，合照留影，溫木兮與白慕謙注視他們，山頂時不時吹來陣風，使得她更快恢復體力。

　　兩人望著遠方未言語，良久，溫木兮笑出來聲，白慕謙不解回頭，順便將手中水瓶送到她面前。

　　溫木兮接過正準備用力擰開瓶蓋時，察覺已被打開，微微一愣，接著沖白慕謙道謝。

　　大口猛灌了半瓶，然后舒四肢，恢復差不多，朝身旁淡淡問道：“聽家琦說你準備出國留學？”

　　他們一群人，除了顧均瑜本校讀研，白慕謙準備出國留學，其余人對繼續深造全無想法。

　　白慕謙點頭又搖頭，低著頭輕輕回答：“有計劃出國，教授讓我申請保研他帶我接項目，兩種選擇正在考慮中，還沒決定。”

　　“真好。”溫木兮看向遠方，盡管入秋，山川相連與藍天銜接，林木蔥蘢青翠濃霧籠罩仙韻繚繞。

　　太陽剛從云層冒出，大霧一點點褪去，山林景色愈發清晰，溫木兮深呼吸幾次，是大自然的味道，清澈帶著淡淡植被微澀芳香。

　　“兩個選擇都好，做決定了記得告訴我們，如果出國，到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白慕謙靜靜等待，溫木兮戲謔道：“到時候幫忙代購，什么化妝品護膚品的，國外價格劃算。”

　　被她逗笑，白慕謙未反駁，轉向一旁，此時薄霧消散陽光散在常青枝葉，透著古老氣息令人心神安定。

　　溫木兮干笑幾聲，復而正經道：“一定要告訴我們，萬一你在國外被某個洋妞勾走，再也見不著了，朋友一場就當給你送個行。”

　　“這么確定我選擇國外留學。”白慕謙準確抓住話中關鍵，調侃。

　　“啊！”

　　對哦，她怎么如此確定白慕謙選擇留學而非留下，視線撞進他瞳孔里，此時白慕謙背著太陽，光軟軟灑下來如水般柔和面頰出于陰影里，有那么一瞬間光芒刺眼溫木兮仿佛看到了似自嘲冷笑。

　　很快，白慕謙不再看她，他想離開A市，教授對他而言有知遇之恩，猶豫是他再三挽留，溫木兮猜的沒錯。

　　然而，溫木兮僅隨口一說，為什么更偏向留學，或許認知中他和尚君知一樣，屬于更廣闊的天際，不該被困于一方小天地里。

　　又或許，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憧憬，A市對他來說應該算不上美好回憶。

　　“很喜歡和你聊天，特別舒坦。”

　　溫木兮兀自呢喃，復而又道：“白慕謙很好，是我見過的人里面最溫暖善良的人，所以啊，去追逐更想要的。”

　　白慕謙釋然一笑，放心心中包袱，“那你呢，為什么不試試考研繼續讀下去。”

　　“沒錢啊。”條件反射。

　　似乎意識到過于直白，溫木兮咯咯笑，答：“想快點賺更多的錢。”

　　講到重點，白慕謙一直以來特別困惑，她對錢有著超乎想象的執著，與性格背道而馳，“兮兮，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難沒說？獎學金和兼職賺的錢不夠，還差多少？”

　　溫木兮察覺他多想，頭搖晃得像撥浪鼓，雙手同時否認，“沒有，不差不差。”

　　顯然，對方不相信，一雙干凈溫和的眼眸將她看得羞澀，溫木兮避開白慕謙目光。

　　莞爾一笑，“因為夢想太貴了。”

　　溫木兮與他對視，眼神充滿笑意寵溺，閃著光澤，似乎想到什么又暗淡下去，呢喃細語，“我想守護某個人的夢想，雖然不可能實現，至少在他消極對待生活時有個掛念。”

　　那個人的未來由她保護，把他寵上天也甘之如殆。

　　其他人見他們站在某處一動未動，湊攏，“你們聊啥呢？上山曬太陽舒服不，還是山頂太陽比山下太陽溫柔啊。”

　　溫木兮尷尬一笑，太陽逐漸當空，笑得臉頰紅彤彤。

　　“你們剛剛聊什么夢想？”

　　“啊？”

　　溫木兮下意識找尋白慕謙目光，尋求幫助，誰知對方根本沒看她。

　　蘇憶然與程北本來坐在陰涼處歇腳，察覺他們圍聚一塊，以為商量什么快速靠近，這下六雙眼睛盯著她，溫木兮赧然，摸摸鼻頭，為難道：“就高中時的夢想，高考前不都會問這些。”

　　其余人覺得無聊，正準備散去，庾琬琰卻來了興致，她真想知道溫木兮曾經稍微正常的夢想。

　　“是什么？”

　　既然開了口，后續又有什么好隱瞞，“醫生啊。”

　　“噗呲，為什么？”眾人笑。

　　并非針對這個職業，是因為小時候總有大人問，長大了想做什么，他們的回答無一例外，科學家、老師、醫生諸如此類。

　　唯獨溫木兮沒有笑，這一決定還是她深思熟慮許久想的。

　　“目前絕大多數人身體處于亞健康，意外死亡中猝死占小多半，尤其搞研究廢寢忘食的人。”

　　眾人詫異疑惑，與做醫生有直接關系？

　　高三上期某晚自習，嚴明突然拿著電腦走進辦公室，連上教室多媒體屏關了燈，“看十分鐘視頻，完了每人寫篇八百字觀后感。”

　　“啊~老師。”

　　臺下全班異口同聲，驚訝，時間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就像擠干水的海綿，干癟。

　　“安靜，馬上開始了。”

　　毫不留情面，他也知道學生幸苦，接到校方任務就得執行。

　　畫面中正是當天下午發射成功的衛星畫面重播，此次發射意義重大，學校定是看在此上臨時添加任務。

　　溫木兮內心小有激動，目不轉睛盯著前方，雙手交握。

　　不經意扭頭看到身旁尚君知看得如癡如醉，眼里閃爍星光炯炯有神，她視線下移，尚君知右手握筆拇指關節泛白，這是情緒泄漏。

　　“3、2、1，點火。”

　　多媒體傳來沉穩、不摻雜任何感情的聲音，溫木兮繼續看著前方，雖早已了解發射成功的消息，可看到真實畫面后依舊心潮澎湃。

　　成功步入指定軌道，尚君知喜逐顏開似有些忘乎所以，視線固定某一處，當畫面掃過指揮中心工作人員時，他眼里的向往與期待她看得一清二楚。

　　宣布成功那一刻，全班跟著畫面里的人一起，歡呼雀躍，溫木兮欣喜若狂與尚君知擊掌，片刻，感受到手心微涼，她敢肯定不是她的汗。

　　“尚君知，你的夢想是什么？”

　　此言一出口，溫木兮自己遲疑少頃，為什么對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嚴明再次進來暫停播放，溫木兮隨尚君知視線看去，畫面正停在指揮室里身著藍色工服的研究人員相互擁抱，她想她明白怎么會問出這個問題。

　　關于夢想，小時候的她會問夢想是什么，等到了理解夢想含義后，卻想不起來自己有什么夢想，再后來想的是該怎么實現夢想，最后回了到夢想是什么。

　　尚君知指著多媒體畫面，眼神篤定，語氣沉著冷靜，一字一句，“我想成為這里面的一員。”

　　溫木兮笑著點頭，她相信他一定會實現。

　　無論何時，尚君知之于她，是信仰是信心來源，她從未懷疑過他的任何舉止言辭，無條件信任。

　　當晚，溫木兮便以夢想為主旨寫了篇觀后感，少年強則國強，貢獻不計大小多少，有心則好。

　　從未思考未來應是什么模樣的人，之后的每一天，大腦被‘夢想’二字占領，想了無數的答案，與一切科學家相關職業，都不適合她。

　　直到一天，報紙正面偌大某總負責人親眼見到自己負責飛機飛行成功后突然離世，欠它一杯慶功酒。

　　溫木兮想做醫生的夢想一閃而過，瞥了眼努力學習的尚君知，輕輕詢問，“我想做醫生，你覺得怎么樣。”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