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曾經有一次問司徒：“世上有沒有一種功法，出招之后，無人可當，必殺！”

　　司徒沒有立即回答，只問：“你想學？”

　　當然想了，這還用說嗎？

　　于是司徒帶他去看蒼鷹搏兔，去看貓戲老鼠，去看丹鶴捕魚，去看野狼捉羊……

　　然后司徒問他：“看出什么來了嗎？”

　　王直若有所思地點頭：“你的意思是說，一力降十會？”

　　司徒老師笑了笑，“你為什么想要學必殺之技？因為你是兔，是老鼠、是魚、是羊……所以你應該跟他們學！”

　　王直批判性地思考了一下，覺得司徒在故弄玄虛。

　　這老頭兒弱不禁風，要說他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王直是相信的。

　　但要說他懂什么搏殺之技，王直覺得自己是問道于盲了。

　　只是這弱不禁風的老頭臨死前的一指，著實將王直嚇了一跳！也許，司徒老師說的，未必是虛言？

　　腦海之中，當日錄下的影像，又一次開始重放！

　　這樣的畫面，兩年了，他已經看過不下一千遍！

　　如今的自己，和兔、老鼠、魚、羊又有什么區別？

　　必死之境，唯搏命而已！

　　***

　　又一次見到葉燃的時候，是王直懷中的饅頭和清水用完之后很久了。

　　“我被關了多久了？”

　　“沒多久，才三天而已！”葉燃回答到。

　　哦。

　　王直以為已經七八天了呢！

　　“有水嗎？”

　　葉燃默默地將食物和水遞了過來，還有一只噴香的豬腿！

　　王直控制著進食的速度。問到：“現在什么情況？”

　　葉燃過了一會兒，才說到：“你真的……打算硬抗到底了嗎？”

　　“嗯。”

　　“何必呢？”

　　“心中有氣，不舒不平！念頭不通達，不如去死！”王直說到。

　　葉燃嘆了口氣，說到：“那我……讓你和王泉去決斗吧！”

　　黑暗里，王直咀嚼食物的聲音分外響亮。“好，什么時候？”

　　“你想好了嗎？一旦上了決斗場，你必死無疑。”

　　“人固有一死！”王直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不合適。“但求，死得通透！”

　　葉燃低頭，幾次欲言又止，但到底沒有說話。

　　“什么時候？”王直問。

　　“等天亮吧！還有兩個時辰！”葉燃低聲說到：“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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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直在兩個時辰后醒來。“時候差不多了吧？”

　　“哦，好！”葉燃回過神來。

　　他站起身，打開牢籠。

　　鑰匙就掛在他的腰上，直到他解鎖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解釋什么。“對不起，我忘了給你打開鎖鏈……”

　　“沒事，反正你放我出來我也跑不出去！”王直說到。

　　他跟著葉燃，路上拉伸了一下自己疲倦的肌肉。

　　關了這么多天，他的狀態并不好。

　　渾身還散發著臭味，與葉燃相比，自己就像個臭水溝里的老鼠一樣。

　　前方傳來一陣門被推開的聲音。

　　清晨的光線從門縫里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朝陽里還帶著露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王泉用的是劍，他的劍術很高，據說糅合了云霄山和白云城兩家之長，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武技。”

　　趁著這段時間，葉燃替王直介紹著他即將面臨的對手。

　　“他的劍是一柄靈器，可以發出幾丈長的劍氣，攻擊范圍很廣，所以你一定不要大意！”葉燃說到。

　　“你雖然沒有正式入門，但我為你爭取了丹宗弟子的身份。這是一枚可以臨時增強你的體魄的強身丹，你下場之后可以服用！”

　　葉燃將一枚瓷瓶遞給王直，王直接過來，打開蓋子聞了聞，一股辛辣惡臭之氣撲鼻而來。

　　“味道就是這樣，有些難聞。”葉燃解釋到。

　　“李乘風不是器宗嗎？我怎么成了丹宗弟子？”王直奇怪地問到。

　　“這幾天發生了些事情，師父……將你送給了簡師叔。”

　　“那簡師叔呢？”王直問。

　　“簡師叔有事先走了。”葉燃回答到。

　　“哦。”

　　兩人言談間，已經走到了門口。

　　廣場上空無一人，只廣場另一端的臺階上，眾星拱月般坐著幾個影子。

　　“王泉最擅長的是劍對吧？”

　　“是。云霄山內，所有弟子之中，他是用劍第一人。”

　　“那你能給我找一柄劍來嗎？”

　　“啊？”葉燃愣了一下。

　　“幫我找一柄劍來！”王直重復了一下。

　　于是葉燃解下自己的劍送給他。

　　劍鞘上鑲滿了煜煜生輝的珠寶，拔出劍來，寒光凜冽。

　　應是一柄好劍。

　　王直就這樣提著劍走下臺階。

　　又回過頭來對葉燃說：“謝謝你，葉燃！”

　　“……”

　　“真的，你不用愧疚！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

　　“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感覺……痛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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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燃站在臺階上，看著一瘸一拐走向場中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發怔。

　　他有一種錯覺，眼前這個少年，熟悉而又陌生，像極了司徒那個老頭，以一人之力，在對抗著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司徒臨死前那一指，據他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大夏國。

　　國中武學不昌，但是讀書人心中自有正氣。

　　書讀得多了，一言可破邪祟，一指可斷生魂。

　　可是后來妖族崛起，既非邪祟，也無生魂。大夏國便亡了。

　　司徒老師那一指，該就叫做正氣吧？

　　可惜對妖族無用！

　　容棠輕輕地從他的身后走上來，手里的托盤上，三只墨色的玉瓶。

　　葉燃一只一只地檢查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妖丹，乃是化形之妖，一身功力的結晶。一枚，足可抵十年辛苦修煉之功，無價之寶！

　　葉燃又突然想起，當日王直問司徒老師：“世上有沒有一種功法，出招之后，無人可當，必殺！”

　　后來葉燃也去問了一遍。

　　司徒老師說：“世間無必殺之技，但，有必殺之人！”

　　最后，葉燃選擇了‘暴君’！

　　暴君殺不掉所有該殺之人，但它可以殺掉所有能殺之人。

　　大概是從這一刻開始，他和王直，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

　　“王泉！你的死期到了！”王直的聲音平穩，低沉。

　　在這個朝陽帶著晨露的清晨，如讀書人百無聊賴時候背誦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