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婉婷原本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十九歲的時候,一個人出來闖天下,來到黔陽,開始在一個工地給農民工做飯,有一個農民工對她有那個意思,就逮著她去看錄像。
結果錄像的內容不堪入目,屈婉婷羞得面紅耳赤的要走。那農民工竟然扯住屈婉婷不放,結果被屈婉婷一腳踢在小腹下面,三天直不起身子。
后來,某個傍晚,那個農民工帶著幾個人在工地上攔截住屈婉婷,又要請她去吃宵夜,屈婉婷倒是很爽快,居然跟著三人去吃了宵夜,而且還喝了很多啤酒。席間,那農民工對她動手動腳,屈婉婷突然將酒瓶砸破,抵在農民工的脖子上,硬是逼著他打了一個摩托車送自己回去。
屈婉婷可是個有經歷的人。
但是現在面臨的這個歹徒,可不像農民工那樣好對付。
怎么辦呢?
“美人啊,哥哥今天運氣真是太好了啊,來來來,陪哥哥先坐坐。”
說罷,一雙糙手就搭在了屈婉婷的肩膀上。
屈婉婷頓時一陣痙攣,羞辱和憤怒像電流一樣竄變全身。
側頭一看張建奎歪瓜裂棗、匪氣十足的那張臭臉,差點就沒有嘔吐。
這張臉原本是張建奎的驕傲,其實張建奎也沒怎么殺人放火過。反而是因為長得丑,而且兇惡,他才會坐上了維藩公司的第三把交椅。
羞辱和憤怒給了屈婉婷無窮的力量和膽量,一只手摳住張建奎的手腕,一只手就要去抓茶幾上的小刀。
“咦?有點意思。”
屈婉婷越是掙扎,張建奎越是興奮,索性一使勁,就屈婉婷放倒沙發上……
茶幾上的小刀倒是離得很近,但是自己的雙手卻被張建奎牢牢捏死。
屈婉婷完全是一直待宰的羔羊。
正當張建奎專心致志地埋著腦袋,準備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只聽得“嗖”的一聲,一團白影鬼魅一般飄了過來。
“哧哧……”
白影閃過,發出一聲“呼呼”的喘息,就像一只憤怒的小老虎。
原來是美美。
“啊……”
張建奎的手臂上頓時留下了三道血淋淋的印記。
“噗噗……”
美美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藍光,弓著身子伏在茶幾上,腦袋和前爪也緊貼著茶幾,胡須顫抖著,蓄勢待發!
張建奎疼得難受,剛剛抬起腦袋,美美又發起進攻。
白影閃過,張建奎的臉上又多了幾道傷口,火辣辣的痛。
差一點就撓了眼睛。
屈婉婷家里沒有老鼠,但是美美每天都在貓抓板上磨爪子,抓老鼠的本事是先天的,爪子的鋒利卻是后天磨出來的。
張建奎臉上的傷口,比手臂上的傷口更深,皮肉都翻卷出來。因為美美抓他的手時,是平行用力的,力度沒有用到極致。抓臉,卻是跳起來抓的,爪子嵌進皮肉下滑的時候,多了美美三公斤體重的勁道。
張建奎慘叫一聲,趕緊松開死捏著屈婉婷手腕的雙手。
屈婉婷的手得以解脫,毫不猶豫就抓起茶幾上的彈簧刀……
這回,屈婉婷直接把刀扎進了張建奎的大腿。
一下!兩下!
張建奎早年過過刀尖舔血的日子,挨了兩刀之后清醒過來。
以前算命的瞎子就給他卜了一卦,說他會毀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他突然意識到,算命先生說的要毀滅他的女人,就在眼前。
否則怎么會連續兩次栽在她的手里?
就在屈婉婷發瘋似的要扎下第三刀的時候,張建奎拼勁最后的力氣爬起身來,趕緊奪門而逃。
屈婉婷追出門的時候,張建奎已經跑到四樓,滴了一路的血。
屈婉婷這才清醒過來,從樓梯邊緣的縫隙里把彈簧刀扔了下去。
然后回家,把門關上,正準備反鎖,卻發現門鎖已經壞了。
好在門是往家里面開的。
屈婉婷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呼啦啦幾下就把大理石桌面的茶幾、飯桌全都推到了門邊,把門堵死。
把家里的血跡打掃干凈之后,還洗了一把臉,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這才打開文軒的房門。
文軒還戴著耳機,伏在書桌上睡著了,手機里還放著《熊出沒》動畫片。
屈婉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悄悄退回客廳。
拿出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報警吧……
不對,賊人已經逃跑了,沒有偷走東西,看起來也沒有對自己造成什么傷害。追究起來,反而是自己傷害別人了。
最關鍵的是,自己被陌生男人闖進家來的事情傳開了,好事的鄰居加油添醋,還不知道會演繹出怎樣的談資。
自己在小區里的口碑本來就不好,樓上樓下的鄰居,大多把她當成瘋子看待。
這幾年,屈婉婷是真的改變了很多,付出了很大代價才意識到當年的錯。
打給他吧,他會同情呢還是笑話?自己都不需要!
打給羅紅……
太晚了,從東山趕過來,可有十多公里。
她會不會來呢?
她肯定會來的,畢竟自己是因為救她,才惹來這場血光之災的。
但是她來了又能做什么?安慰幾句,然后回家,留下的還是孤獨的自己。
她要是不來呢?自己給自己一個什么樣的解釋?漠不關心?忘恩負義?還是另有苦衷?
算了,誰都不打了!
不行!門口有很多血跡。
屈婉婷急忙又搬開堵門的茶幾和飯桌,這回要吃力很多。
然后拎著拖把出門,想了想,又把茶幾上裝在刀鞘里的水果刀揣在身上,出門后把門掩上,拖地上的血跡。
還真不少,拖把都染紅了。
回家洗拖把,出門再拖。
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聲響。
重復三次,從五樓一直拖到一樓。
卻不見了那把彈簧刀。
江南人家小區只有十多棟房子,三個單元,全都是七層樓的步梯房,是一個很小的小區。
因為很多人家不交物管費,門禁早就失效,這才讓張建奎有機會竄進屈婉婷家。
單元門口原本有一個崗亭的,但是收不到物管費,守門的老頭早在兩年前就撤了,崗亭的玻璃窗也被損壞。
屈婉婷拖到一樓,就不管外面了。
然后回家,重新把門堵上。
這回,她拼盡了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