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推窗,卻推不動,窗戶只留了一條很小的縫,剛好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氣。
她記起很多的醫院都是這樣,窗戶都被釘緊了,因為曾經發生過病人因為絕望或者無法忍受的痛苦而跳樓的情況,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醫院都是約定俗成的操作了。
是啊,這里,聚集了人世間的疾病,傷痛,無奈和別離。
在這里,生命顯得那么脆弱,甚至有金錢和權力都不能解決的問題。
不,有很多還是可以用金錢來解決的!正如她現在,為了十五萬的手術費,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毛繼續忍受病痛的折磨,即使她痛到骨髓,在貧窮面前也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小毛的手術費什么時候才能湊齊。
而那個時候,小毛的病情又會怎么樣呢?
她不敢往下想。
之前,她一直祈禱,祈禱上天能再多給她一些時間,讓她能夠準備好。
只是,上天仿佛并沒有聽到她的禱告,或者,覺得給她的磨礪還不夠。
他只稍微動了一下手指,她的世界,便已經天翻地覆了。
外面的風從那個只有兩個指頭寬的窗戶縫里吹了進來,吹到她的臉上。
她只覺得臉上有種涼嗖嗖的感覺,她抬手摸去,手指觸及處是一片潮濕。
身后響起了腳步聲,她飛快地抬起頭,用袖子擦干凈臉上的淚水。
“羅伊!”一個聲音響起。
她回頭,是肖然。
肖然穿著白色大褂,顯然是在值夜班。
羅伊不知道她的狼狽有沒有落入他的眼中,有些尷尬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怎么還沒有睡?”
肖然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的異樣,他走上前,也站在了窗戶邊。
“睡不著。”羅伊說完這句,又問:“你怎么也沒有睡?”
肖然將手舉個頭頂,伸了個懶腰:“剛出完急診。”
他剛忙完,準備回值班室打個盹,就看到了她。
對于他們做醫生的,早晚班地輪著上,已經練就了一有時間就抓緊休息養好精神的本領,而這么晚看到羅依一個人在這里站著,倒是讓他非常驚訝。
他又想起了謝醫生的話,猶豫著要不要跟羅依談談。
“肖醫生,你說如果小毛選擇不動手術的話,會怎么樣?”
想不到她竟然率先說了出來。
肖然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謝醫生也已經跟我說了,小毛的病情,我也建議你馬上手術,孩子也少受罪,而且現在小毛的情況很不穩定,隨時可能惡化,如果到那時候....”
他剩下的話不忍心說出,不過羅依懂了。
從謝醫生跟她說的時候她就懂了,甚至在那之前。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是知道的,只是,因為她的無能,只能讓小毛跟著她受苦了。
也許,她一開始就錯了,不應該強行將小毛留在身邊,如果當初,她將他交給其他人撫養,如果....
她不敢往下想,用雙手捂住了臉,不讓肖然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肖然站在她的身旁,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可是,他卻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苦。
“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處?”
他終于問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