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相府來人
呵,果然是不懷好意啊……
就這排場和陣仗,哪里是在給她見禮,分明就是在示威,在恐嚇。
在給她下馬威。
倘若此時站在這里的人是原主,恐怕已經被這高端華麗的場面驚得不知所措,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吧?
李嬤嬤再怎么把她當大家閨秀撫養,說到底,也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不過一開始就如此為難她,想叫她當眾出丑難堪,不論這一切是否是那慕丞相授意,都足以預見,她若是真的跟這些人回了京城,結果必定都是禍不是福。
縱觀人類歷史,能坐上丞相之位的,哪個不是老奸巨猾、深諳人心之輩?
那慕丞相要真有那么一絲一毫的關心原主,怎么可能考慮不到,一個從小養在農家的少女,是否能夠鎮得住這隆重的場面?
若是考慮到了,為何又不叮囑這些下人?
由此可見,那慕丞相從始至終都不曾在意過他這個“親孫女”,甚至還可能對她充滿了惡意。
可云翎能拒絕回去嗎?
顯然是不能的。
這些人如此大張旗鼓、招搖過市的來接她,怎么可能會容許她拒絕?
她要是敢拒絕,相信這些人就是綁,也一定會將她綁回去。
而以云翎現在的實力,在不動用化形之力的前提下,要從這些人手中逃脫,可能性幾乎為零。
且不說那十九個威風凜凜的侍從。
單是那十三個花枝招展的丫鬟,其中有好幾個,都讓她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不過,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回京,真的用得著如此陣容?
腦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云翎烏黑漂亮的眸子微不可查的瞇了瞇,面上卻是一副風吹欲倒的病弱模樣。
只見她踩著蓮花步,徐徐走至院門。
一手抵唇虛弱的輕咳兩聲,一手微微抬手做了個起身的手勢,清淺柔弱聲音不疾不徐的道:“都起來吧,鄉下地方,無須拘禮。”
聞言,一群憋著勁等著看她笑話的侍從丫鬟,俱是一愣。
為首的侍從和丫鬟反應過來后,下意識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詫異之色。
“是。”
收回視線后,兩人各自壓下心中的疑惑,帶著眾人恭敬的應聲站直了身子。
“說罷,你們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云翎目光平靜的看著眾人,蒼白細膩的小臉上透著幾分詢問之色,一頭柔軟的長發挽成簡單的發髻上,上面點綴著一支半舊的翠簪,襯得她精致柔弱的容貌越發的空靈出塵。
在她身上,眾人感覺不到半分凌厲和氣勢,卻情不自禁的想要服從。
為首的丫鬟下意識上前兩步,畢恭畢敬的道:“回二小姐,我等是奉丞相大人之命,來迎二小姐回京的。”
話一出口,丫鬟自己先愣住了。
見鬼了,她為什么要對這個注定要為大小姐擋刀的粗鄙棄女這么客氣?
“這樣啊……不知此去京城,路途可遠?”
云翎了然的點了點頭,而后又柔聲詢問。
丫鬟聞言回過神,不禁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云翎一眼,而后她垂下眼瞼,語氣恢復了尋常道:“回二小姐,不算太遠,若是快馬加鞭,來回大約只需要十日,坐馬車則需要十五日左右。”
“十五日……”
云翎微微垂下眼瞼,眸中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丫鬟問道:“二小姐可還有什么疑問?”
“沒有了。你們在此稍等片刻,我回房收拾些換洗衣物,便隨你們離開。”
云翎輕輕搖了搖頭,說著便要轉身回屋。
丫鬟見狀,生怕她耍花招,立即上前兩步阻攔在她面前道:“二小姐,奴婢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這一路上的換洗衣物,還請二小姐現在就上馬車。”
她都這么一副病秧子模樣了,這丫鬟還怕她跑了?
云翎心頭無語,卻也沒說什么,逆來順受的點點頭,便跟她一起走出院門,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從容的登上了前面那輛精致的馬車。
從始至終,雙方都不曾提到過李嬤嬤。
一方是因為不屑,一方卻是出于保護。
盡管云翎不想承認,她竟然會關心一個人類,可事到臨頭,她還是下意識不愿讓李嬤嬤卷入到這場是非之中。
這些日子的相處,到底還是在她冰冷的心底留下了一絲痕跡。
正午的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
云翎從十幾名丫鬟中挑了一個丫鬟貼身伺候,余下的則被她趕到了后面的馬車,十幾名侍從騎著馬,護著兩輛馬車,在一眾村民的目光中,緩緩使出垂石村,消失在官道上。
沒過多久,李嬤嬤拎著一籃子野菜和草藥,下山回到村里。
她今天運氣不錯,一連找到兩株值錢的草藥,心里正高興,就發現路上不少村民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大家這是怎么了?
李嬤嬤心中不免疑惑。
走了一會兒,又迎面碰上一個熟識的婦人,那婦人看她的眼神,同樣也是怪怪的。
李嬤嬤趕緊走上去,拉住那婦人問道:“謝嬸,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你們大家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謝嬸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李嬤嬤一般,目光在李嬤嬤臉上仔細打量了好幾眼,才遲疑著說道:“李嫂,慕小姐被丞相派來的人接走了,你不知道嗎?”
李嬤嬤心頭猛地一顫,下意識追問道:“你說誰?誰被人接走了?”
謝嬸忍不住皺了皺眉道:“李嫂,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慕小姐是咱云羅國丞相的嫡親孫女,剛才京城那邊來了好多人,已經接了慕小姐回京去了……”
話未說完,就見李嬤嬤突然發瘋似的,扔了籃子就往家那邊跑。
謝嬸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趕緊撿起籃子回頭喊道:“誒!李嫂!李嫂你的籃子掉了!李嫂你慢點!”
李嬤嬤心亂如麻,哪里聽得見身后謝嬸的呼喊,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里。
來到云翎房間,李嬤嬤一眼就看到了那落下了帷幔的床榻。
她僵著雙腿緩緩走過去,顫抖著手掀開帷幔。
床榻上空蕩蕩的,早已不見少女那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件寫著字的素色長裙,鋪展著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