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開心就成。”看著氣急敗壞的唐天德，唐伊一沒有再跟他爭論這件事，不是覺得理虧，只是覺得這么做不值得，累死累活的吵一通，到頭來，也不過就是吵了一架，還能有什么好處？

　　林月柔已經死了，她總不能氣不過殺了唐天德給她娘親陪葬吧？！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她唐伊一還干不出來。

　　“你說什么？！”唐天德顯然是被唐伊一的態度給弄的糊涂了，那丫頭剛剛還一副要活剮了他的樣子，怎么轉瞬間就軟了下來？她這喜怒無常的性子跟誰學的？！

　　也不管唐天德到底聽沒聽清自己剛才說的話，反正她是懶得重復第二遍，黑著臉轉頭就要回屋里，卻被唐天德叫住了腳步。

　　“我看你真是無法無天了！”又是一聲怒吼，唐伊一都懷疑他這個父親一介文臣而已，怎么這么中氣十足？恐怕有些軍中的漢子都不及他分毫。

　　“可還有事？”唐伊一停下腳步轉過頭，對著唐天德一笑。依舊是那副淡然慵懶的樣子，仿佛剛剛那個滿身怒火的根本就不是她。

　　唐天德不是傻子，他聽得出來眼前這個女兒語氣中的疏離和淡漠，但是這么多年了，他給她吃給她穿，給了她相府這個能保護她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做的已經無愧于那個在地下長眠的貌美溫婉的女子了。

　　“你無緣無故的打人，昨天是你小娘，今天是丫鬟和管事，這事兒你得給我一個交代。”唐天德的語氣平和下來，面對唐伊一，他知道自己硬氣不了，可是一看到她那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樣子，他就來氣，可他氣什么呢？這么多年一件一件事的數下來，他做的錯事還不多么？可他能給她的就只有這些了，因為始終，他唐天德是恨眼前的這個女兒的。

　　那是一種深入心臟的恨，只是唐伊一根本就不知道，她只是認為唐天德不喜歡她這個女兒而已。

　　“呦，奴婢在前廳等了這么久都沒等到相爺和小小姐，剛去了小小姐之前住的園子，才聽相府的雜使說小小姐昨兒搬來了溢香園，果真是在這兒找到了。”一道毫不掩飾諷刺意味的話語聲自不遠處傳來，唐天德沒有回頭去瞧，聽聲音他就知道是定遠侯府老夫人身邊兒的貼身婆子張婆子來了。

　　唐伊一倒是聽的聲音有著幾分的熟悉，故而循聲望去，就瞧見一個中等身材好，面容嚴肅的婆婆正疾步走過來。

　　待走的近了，唐伊一立即喜笑顏開，張開雙臂就撲了過去。

　　“張婆婆，伊一好想你。”稚嫩的聲音哪還有一絲成熟的味道，完全就像個不諳世事的閨閣小姐，也沒了那副淡然慵懶的樣子。

　　“哎呦，小小姐，您慢著點兒，老夫人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見你，你這是要摔到了，老夫人該傷心了。”張婆子伸手將唐伊一跑過來的小身子摟進懷里，嘴上說著擔憂的話，臉上眼中全是寵溺。

　　她們定遠侯府就只有林月柔一個小姐，剩下的清一色的男丁。林月柔沒出嫁前，在定遠侯府那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侯爺和侯夫人那是首當其沖的寵著她。可自從林月柔出嫁后，相府上的男丁參軍的參軍，從政的從政，老夫人沒了能夠寵愛的對象，就把那一腔的寵愛都集在了唐伊一的身上，在她小的時候就經常來見她，也不嫌棄她丑陋的樣貌，還經常講故事哄她睡覺。

　　可是自從林月柔死后，有幾年老夫人還會來相府，之后唐天德提了杜小娘當后院的話事人，又對外稱唐伊一病著，她就沒再來過相府，唐伊一也沒在去過侯府。

　　這一晃就是個五六年，若不是聽得外面的傳言，聽說她這個外孫女在相府的生活不好過，她還以為唐伊一在相府相安無事的養著病。

　　“張婆婆，我沒事的，您不要擔心。”唐伊一伸手拉住張婆子的手，對著她甜甜的一笑。

　　看到自家小小姐的笑容，張婆子心里像是融了一灘甜水，臉上也掛上笑容，她沒想到這么多年了，小小姐還記得她這么個婆子，心里別提有多高興。

　　“相爺安好。”拉著唐伊一的手，張婆子轉身便冷了臉，對著唐天德微微欠身。

　　瞧見張婆子的樣子，唐天德心里堵得慌，雖然定遠侯府是個他惹不起的，但是這侯府婆子的態度也確實是讓他惱火，可又無可奈何。

　　“嗯。”點了下頭，權當是回應了張婆子。

　　“既然婆子已經來了，那就接小姐過去吧。”唐天德不想跟張婆子廢話，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唐伊一，甩袖便走。

　　“父親，我身邊兒沒有個伺候的人，我想讓明月跟在我身邊兒，可以么？”在唐天德經過她身邊兒的時候，唐伊一抓住了唐天德的衣角，眨著那雙大眼睛，滿眼怯懦的瞧著他。

　　瞧見唐伊一的神情，唐天德不怒反笑，好啊，他這個女兒還真是個玲瓏心，竟然耍到他身上了，真是好極了！

　　“可以。”強忍著心里的怒火，唐天德語氣冰冷的說出兩個字，這才轉身走了。

　　瞧見唐天德的身影已經淡出了視線，張婆子這才拉著唐伊一的手，往相府大門走。

　　一路無話，待出了相府的大門，坐到侯府的馬車上，車子駛離相府后，唐伊一這才撩起馬車上的簾子，看著走在車旁的張婆子，笑道：“婆婆可是有話想說？不妨進的車來，你我二人說說話。”

　　聽到唐伊一的話，張婆子有些錯愕，沒想到小小姐還真是個聰慧的，竟然瞧出了她的心思。

　　這張婆子確實有話想要說，在她剛剛進入相府的時候，就被杜小娘和她的那個庶女按在了前廳喝茶，聽了一大通陽奉陰違的話后，她也沒瞧見小小姐來前廳，所以找了個要上茅廁的借口，逃出了杜小娘母女的視線。跟相府的雜使一打聽，得知了唐伊一所住的園子，趕過去一瞧，她的心都涼了，那是個什么園子？竟是比豬圈都好不了多少！

　　她當時心中氣憤，進去找了一圈也沒瞧見有人，便又出了園子打聽，才知道唐伊一因為受了傷，昨兒已經搬進了溢香園，所以她又去溢香園尋人。

　　一進溢香園她就瞧見了地上那個滿身是血已經昏死過去的人，還有站在那兒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的唐伊一和唐天德，還有唐伊一那張傾國傾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