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香園里,等了快半個時辰,唐伊一也沒瞧見杜小娘帶著人過來,她想著這戲本來就得她自己全身心投入的去演,等著人家找上門,和自己主動上門都是差不多的,于是便帶著明月來前廳尋人。眼瞧著快到了,就聽見了唐天德的怒吼聲,秉持著有戲不看不地道的自我原則,唐伊一加快了腳步,這不剛到地方,就正好瞧見了杜小娘跪倒在地,凄凄慘慘戚戚的樣子。
“你來做何?!”聽到唐伊一的聲音,唐天德轉頭看向她,瞧著她那一副看戲的樣子,不禁皺深了眉頭。
“我……”
“道長,您快來啊!就是她!就是她!她被一定是被厲鬼奪了身子了!”還沒等唐伊一把回話說全,杜月香便一個抬頭加擰著膝蓋轉身,一套動作做下來毫不拖泥帶水,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的藝術體操上,絕對的九點五分選手,剩下的那零五分,唐伊一感覺杜小娘的表情可能太過于夸張,所以缺少了一些真實感。
“貧道靈谷虛無子,見過相爺,五小姐。”些許是因為杜小娘的那張破鑼嗓子實在是叫喊的過于難聽,所以虛無子在邁出前廳的大門時,自動忽略掉了門邊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恐怖小世界中的杜月香。
“道長無需多禮。”極為客氣的回了個禮,唐相爺瞧著虛無子的眼睛,生怕有什么大不敬的地方。
對于靈谷的名號唐天德是極為清楚的,身為丞相的他,每日在朝堂之上,都能夠接觸到那位國師大人,也就是靈谷的大長老,丘子初,而在朝堂之下,他也是時常會跟隨著皇帝到丘子初的住所拜訪。
剛一開始的時候,唐天德并不信一個國師就能夠操控一個國家的興衰,他所信奉的唯有官民齊心,但是當丘子初在他面前真真正正的從地上抽出了一絲黃色的薄霧時,唐天德愣了,并且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死命信奉的東西,到底是不是錯的。
“嗯。”相比于唐天德的客氣,唐伊一的回答就顯得既沒有禮數也沒有尊重,更為重要的是,毫不放在眼里。
靈谷這個地方是令唐伊一不喜的,一是因為林月柔,二是因為靈谷恐怕會對她不利,所以在她還沒有真正的強大起來之前,對于靈谷,她是避之不及的。
可有的時候天不遂人愿,你越想要躲避的東西,就越是會早早的找上你。
“貧道看五小姐渾身上下透著股純凈的氣息,不知這位小娘是如何瞧出五小姐是被厲鬼附了身的?”虛無子一攏袖口,雙手背于身后,瞇著眼,居高臨下的瞧著杜小娘,倒是沒太在意唐伊一的態度。
“她,她前幾日還是滿臉的丑態,我只是一天一夜沒瞧見她,她就變了樣子,這還不是憑證么?!”
都說病急亂投醫,想必杜小娘也是深諳此道,若不然也不會瞧見什么就說什么,把一些不貼邊兒的事情往合理了說。
“小娘可真會說笑,我外祖母找了御醫給我瞧的便是這臉上的東西,那御醫是個妙手,幾根銀針扎下去我便恢復了容貌,并且御醫還同我說,我的臉之所以變成之前那個樣子,只是因為中毒而已。”
在說這番話時,唐伊一是瞧著唐天德說的,因為在場的人里,除了明月,只有唐天德瞧見了她出相府時就已經恢復了的容貌。
可能是因為杜小娘自作主張要去溢香園捉鬼的事情,唐天德這次并沒有說話,只是橫眉豎眼的瞪了一下唐伊一,并未戳穿她的謊言。
“你胡說!那么多年的毒素堆積在你的身體里,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好了?!”杜月香睚眥欲裂的沖著唐伊一叫喊,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說錯了話。
“哦?”聽見杜小娘的話,唐伊一一挑眉,頗有些玩味的瞧著她,“小娘怎知我身體里的毒素已經堆積了很多年了?”
“呃……”后知后覺的杜月香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時之間說不出來話,眼神左右躲閃著,似在思考一個完美的托詞,但是唐伊一并不打算給她思考的機會。
“那御醫說,我體內的毒是我尚在娘胎時,便積存下來的,他猜測說,應是有人給我娘親下毒,有部分余毒進了我的體內。”
“下毒?!”一道冰冷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令在場的人都能聽得見。
唐伊一轉頭看向虛無子,眼神中有些許的探究。
迎上唐伊一的目光,虛無子倒是一副坦蕩的模樣,仿佛在這種場合他說句話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唐伊一就不這么想了,她原以為虛無子不過就是個看客而已,就算是靈谷出來的人,瞧他的樣子多半兒也就是個出山歷練的小徒弟,可是剛剛那語氣冰冷的程度明顯是內力透體。
內力透體說的就是一個人在憤怒,悲傷,壓抑等負面情緒難以壓制時,就會失去對部分體內內力的掌控,失去了掌控的內力一種是在經脈中無規律的左沖右突,這種會讓人走火入魔,另一種就是隨著話語透出身體,這種會讓周遭的人都能感覺得到你的情緒波動,但是只有跟你功力相當或者是比你功力高的人才能感覺得到。
剛剛唐伊一便是感覺到了虛無子的內力波動,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她確信,這個虛無子應該是認識林月柔,而兩人如果認識的話,那么虛無子今天來相府,怕是故意為之的。
想到這兒,唐伊一立刻打起了十幾二十分的精神,她絕對不能讓虛無子發現她并不是個廢物,也不能讓他發現其實她并不是唐天德親生的。
“父親~”眼中帶著些許的淚花,唐伊一突然就撲進了唐天德懷里,毫無準備的唐相爺差點兒被這一撲弄個趔趄,伸手就要把唐伊一從自己的懷里甩出去。
“你最好別動,靈谷的人我想你比誰都要提防著些吧,丞相大人。”剛要動手的唐天德的腦中突然就響起了唐伊一的聲音,已經搭在了她肩膀上的手猛地就僵在了那里。